三则,她心中还悬着一件事,那就是安陵容,安陵容一日不死,她担心自己百年后,这个有着罕见韧性的女人会再度卷土重来。
几番算计之下,她每日拉着皇上侍疾,翻来覆去不断的变着花样提要求。
也不知是谁嘴碎,将前线战败,京城八旗家家披麻戴孝的事,告诉了太后。
这下她更有理由缠着皇上放了老十四,声称如果是老十四坐镇军中绝不会出现这样的败兵之事。
家事、国事没有一头称心的,繁杂挫败的事一头接一头,急得皇上满嘴燎泡,偏偏今日又接到了一件更要命的事情。
他赶紧让一干心腹重臣聚在养心殿,一起商议对策。
比起紫禁城的凄风惨雨,安陵容这里则是一派逍遥自在。
伴着屋外哗哗的雨声,安陵容慵懒的躺在锦被中睡得正香。
忍冬披着蓑衣带着浑身水汽进屋,蹑手蹑脚的放下手里东西。
然后走到隔间往炭盆中加了几块银丝炭,免得安陵容睡中着了凉。
最后拿出小罐,就着炭火开始煨粥。
黄昏时分,还在睡梦中的安陵容,轻轻耸动着灵巧的鼻子。
是莲子红枣糯米粥的香气,最是养心补血了。
浓郁的粥香让她瞬间睁开眼睛,看着满脸笑意的忍冬,嘟囔着撒娇道:
“忍冬你最好了,这要是那一日离了你,我一个人可怎么办呢?”
忍冬见她醒来,马上将烘得热乎乎的浅紫披风给她披上,语气俏皮道:
“这山里湿气最重,您还是好好保暖要紧,再怎么不动心不动妄的,也得爱惜自己的身体。”
安陵容顺势理了理披风,然后佯做抱怨:“你如今是越来越厉害了,瞧瞧我被你管得只有听从的份。”
忍冬回身倒出一直温着的茶,递给安陵容,爽利道:“怎么,不妄居士想赶我走不成?”
安陵容笑着将茶一口饮尽,温度适宜,满口生津,唇齿留香,忍冬做事越来越精细了,安陵容舒服得长叹一口气,离开了那个充满算计的宫廷,她终于可以按照自己喜好来活了。
她将茶杯放在桌上,作势服软:“好忍冬,我胆小,你若真走了,这荒郊野外的,我一个人可活不下来。”
忍冬脸上的笑意更明显了,她就喜欢现在的安陵容,没有小心翼翼,不用筹谋算计,按着自己心意活得悠闲自得。
这不才离宫几个月,她神情上变化如同脱胎换骨一般。
她们住的屋子不大,安陵容一眼就看到了忍冬从山下带回的东西,不在意的问:
“怎么,这些又是谁送来的?”
忍冬正将粥从罐里舀出,随意回了句:“说是敬贵妃给您带来的,您要不要看看?”
安陵容走到门边,淡淡说道:“难得她有心,每个月还记挂着,左右是些养身之物,放着吧。”
推开门,满山风雨映入眼帘。
屋前几棵大树,被风雨压弯了脊梁,可仍挺着树干在不断对抗,那样子像是个滑稽的舞人,让安陵容看得直乐。
视线正准备看远点,人已经被忍冬拖了进去,边将门掩上边抱怨:
“这暴风骤雨的,有什么看的,您怎么又不爱惜身体了?”
安陵容由这她的动作,毕竟冬至那夜可将忍冬吓坏了。
皇上在她身边晕厥,皇后被禁足,太后闻讯而来,不问任何因果情由,就让她跪在乾清宫外。
早年她的身体因为试药及富察骤然死亡,两相夹击伤了心肺。
寒冬隆夜,天寒地冻,不到两个时辰,她就冻晕在了乾清宫外。
当夜是敬贵妃和曹琴默,苦苦跪在地上哀求,太后才准许她就医的。
寒入心肺,来势汹汹,周秉费了两日功夫才将她救活回来。
可太后不打算放过她,竟然提出让她为皇上出宫祈福,在甘露寺带发修行两年。
安陵容当时只觉得荒诞,兜兜转转,来甘露寺的居然是她。
她当时病情尚未好转,就被赶到了甘露寺,那个叫静白的姑子应是收了太后好处,处处想要磋磨她。
腊月中,被忍冬设计反击,掉下了后山悬崖,尸骨难寻。
雷霆在前,她又用钱财开路,终于静岸本着拿财消灾,同意她搬来无人的凌云峰。
几天后,宫中时不时有人带东西来,敬贵妃甚至将她以前在宫中用惯了一应器物全打包送来。
熹贵妃也给她送了养身之药,甚至温宜和大公主,还一起做了个御寒用的手笼。
至此,甘露寺众人才歇了找麻烦的心,任由她跟忍冬二人在凌云峰自由过活。
后来,她就被忍冬精心照料起来,冷不得、吹不得、热不得、气不得、累不得...每日唠唠叨叨。
半年后,身体终于恢复如初,嗯,如在宫中时一般。
精心呵护的娇花,终于有了几分生机,养花人忍冬过后更是用心,恨不得这两年的时间,让安陵容变得跟她一样身强体健,余生再不用受病痛折磨。
鬼门关前再走了一遭,安陵容变得淡然了许多,每天只想吃好喝好,再不问外间纷争。
她不想过问,事情却找上了她。
七天后,太后薨,她到最后关头也没再见到小儿子一面,还有另外两个遗憾也随着她的死而飘散。
又过了三天,忍冬夜里听到动静,还以为是周围还有没落网的野兽,抹黑起来查看。
门外是甄嬛跟流朱。
两人提着盏防风灯一身泥泞狼狈不堪。
忍冬将两人迎进屋打来热水,让两人换了干净衣服,她现在对宫里来的人都很不待见,认为每次有消息都会牵动安陵容的心,所以对两人的态度有点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