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从落仙城离开,去到外面之后,有什么想做的事情吗?”漆骨问。
“我想……看看风景?”少女有些不确定的说,如果能顺利出去,并且没有任何后顾之忧的话,自己会想做什么呢?
高山、峡谷、瀑布、密林,去任何地方见识任何风景。
走在普通的街道上,看人流如织灯火煌煌,食物的香气被蒸腾起来;去赌场青楼拍卖会,纸迷金醉推杯换盏,奇珍异宝被推至台前。
或许还能去这具身体的家乡南海之极,看深海之中的秘境。
林夜浮想联翩,她从未有过这样欢乐生活的设想,没有任务、没有追杀、没有危机,完全处于自身意愿的行动。
“都怪你,让我期待起来了。”她重新充满斗志,“让我们赶快从这里出去吧!”
“我们?”漆骨咀嚼着这个词,露出笑容。
说话间天彻底黑了,两人正准备偷偷潜入义庄,却见路尽头一阵骚动,原本夜间无人的落仙城,忽然多了一小队人,他们每人肩上都扛着一大袋东西,在夜色中疾行。
他们走到义庄门口,将肩上东西直接扔下,敲了敲门口的木杆后又匆匆离去。
隔着一条街的距离,偷看的林夜依然能感觉血腥味扑面而来。
白日出现在义庄内的那人从屋子里出来,他穿着黑色的衣裳,头发散乱的铺在脸上,整个人似乎要与夜色合为一体。
四个麻袋看起来很重,他却力大的很,单手能拖两个,就这样一趟拖进义庄。
林夜神色凝重的看着麻袋拖拽的痕迹里,渗出黑红浓稠的血迹。
里面是死人……还是活人?
黑衣人燃起了火炉,火光颤动,将黑石地上立着的黑石照出庞大的阴影,随着火光颤动舞动,像是起舞的鬼魂,在为即将开启的焚烧而狂欢。
“不能让他烧尸体。”林夜小声说,“这个时候送来有点奇怪,去看看是什么。”
漆骨直接一跃而出,冲进义庄之内,黑衣人警醒转身,直接攻了上来,两人打做一团。
林夜跟在漆骨身后,偷偷绕过黑石,来到新送来的麻袋身边,她明明没有了心脏,但是双手止不住的颤抖,有什么不祥的预感萦绕在心头。
有个麻袋比较小,解开之后就一团模糊的血肉,好像因为重击而稀烂,林夜皱眉,将它放在一边,另外三个麻袋看起来都是完整的人形。
她打开一个,里面掉出个头颅,是个女人,满脸鲜血,惊恐哀伤的表情定格在脸上。
林夜忍不住侧过身干呕,方才吃下的美味肉包,现在却变成了难耐的肉腥反味。
她壮着胆子去解第三个,没想到旁边的麻袋颤动了一下。
这个还活着!
林夜颤抖着手去解这个麻袋,先露出了个黑色的头顶,她将麻袋慢慢往下拉开,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
是如渊,他好像还活着,又好像快死了。
他无力的头颅向旁边倒去,视线落在侧方,看见那几个被解开的麻袋,和里面露出的血肉模糊的尸体。
方才滚落在地上的女人头颅与他对视。
如渊双眼的泪已经流干了,他的咳呛出一口血,仿佛失去了生机。
林夜意识到了什么,她将最后的麻袋解开,里面是一个中年男人身首分离的尸体。
中年夫妻和小女孩……他们是如渊的家人。
……方才的人是城主府的卫兵,是陈玉竹!定是因为白日的事情,他对如渊怀恨在心,才做出这样残忍的事情!
她双手颤抖,跪坐在地上,将如渊的头抱放在膝盖上,说:“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不应该那么冲动……如果不那么强硬,肯定会有更好地办法的。”
如渊没有反应,他的眼睛半阖,似乎已经到了弥留之际。
“如渊你别死!”林夜伸出自己的手腕,硬塞进他的嘴里,可是如渊已经失去了神志,手脚无力的垂着,送入口中的手腕只是沾染了他唇间的血水,一点都送不进去。
林夜连忙收回手,准备自己将手腕咬开,漆骨却抓住她的手。
他方才已经将黑衣人擒住,捆成一团,刚回过头来,就见林夜正要自残。
漆骨不明所以,但是立刻出手制止。
他冷静的为如渊把脉,为他检查身上的伤口,而后笃定的说:“他身体异于常人,不会死,只是现在七窍封闭,应是陷入魔障,不能强行唤醒。”
“他是为了帮我才会变成这样的。”林夜哭的浑身颤抖,“我早该想办法唤醒他,这样他也不会被陈玉竹报复……”
会让如渊心甘情愿陷入其中的家人,必定是他真心渴求的存在,如果不是自己如此冲动,引得他与陈玉竹结仇,也不会横遭此难。
看现在这样,陈玉竹不但当着他的面虐杀了他的家人,在这之前必定也是对他极尽羞辱折磨。
最后将他们都送往义庄焚烧,才会有这般情景。
“他真的不会死吗?”林夜见如渊双目无光的样子,担心的反复确认,“他会没事的吧?”
漆骨将如渊直接扛起,往石屋的方向走去,林夜忙不迭的跟在他的身后。
“你在这里守着他。”漆骨说,“他如果真如你所说是天生剑骨,那必然不会如此轻易被打倒,现在陷入自封之中,想必是悲恸过度,触动了原本的神魂,我们不可妄动。”
“我去外面将那人处理下。”
说罢他转身出去,林夜守在床边,无措惶然的看着如渊。
屋外那黑衣人被漆骨结结实实的捆住,他乱发中露出一只眼睛,漆黑的瞳孔闪着疯狂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