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为霍岁安的少年穿着鸦青色长衫,腰肢被玉带束起,显出少年人削瘦有力的身形。
虽然他是将军幼子,在京城素有纨绔桀骜的名头,但是单从外表看来,却是一表人才的清朗少年,眉目清正,身姿挺拔。
贵妃心底忍不住羡慕,怎么自己没这么好运,生个如此出色的儿子,这霍夫人运气也忒好了些,一连三个儿子,各个出类拔萃,即使这纨绔幼子,也有人中龙凤之姿。
“贵妃娘娘,这乐知公主还未到吗?”南康长公主开口,语气有些不悦,“让长辈在这里等着,她再不懂事,也有些过于失礼了吧?”
南康此行受霍夫人所托,来前商量好了,霍夫人负责说软话,而她则是以宗室长公主的身份施压,贵妃如今虽然得了皇帝青眼,但膝下无子,对这个乐知公主也并不重视。
她早就听说乐知公主已经醒了,且无大碍,所以此行也是走个形式,将事情化解就好。
“她身体不适,耽误了些。”贵妃脸上挂着笑容,心中也有些不耐烦,方才她当着众人的面吩咐金枝去请李乐知,却不想片刻后银蕊凑过来耳语,说李乐知要什么姜汤米粥。
虽然她心中暗骂,但是也怕李乐知再来个当场呕吐晕倒,将她面子落个干净,便让银蕊与金枝同去,务必一炷香内将李乐知带过来。
门外的侍女唱报:“乐知公主到——”
这代的公主们都尚未有封号,所以宫内外统一以公主的名字区别称呼。
众人皆看过去,南康长公主自持身份,端起茶杯,只是微微抬眼,不露痕迹的扫过殿门。
李乐知平时鲜少出席皇室聚会,所以霍夫人和南康长公主都算是第一次见她。
只见小小的少女抬脚跨过门槛,虽然瘦弱娇小,但是礼仪一丝不茍,身姿平稳的步入室内,脸颊消瘦,突出一双清凌凌的大眼睛,淡定的看着殿内雍容华贵的夫人们,双手掩于袖中,行了个礼。
“见过母妃,见过姑母。”她口齿清晰的说,“乐知身体不适,让各位长辈久等,是我的不是。”
虽然语气不算恭敬,但是朝野内外皆知的傻子公主李乐知忽然说出这样的话,在场的人无不惊讶,南康长公主更是与霍夫人不着痕迹的交换个眼神。
“无妨。”南康长公主看着她,斥责的话说不出口,因为李乐知虽然看起来是好了,可是这削瘦的身形与虚弱的声音,包括脸颊上格外突兀的胭脂,都把她衬得柔弱无依。
说起来小姑娘也挺倒霉的,规规矩矩睡觉结果被砸了一下,病了这么多天,连衣服都显得松垮了不少。
“乐知呀,这位是霍夫人,她特意携霍公子来与你道歉。”南康长公主作为中间人开口,“这同窗的间的打闹,原不是什么大事,我问过了,当时七手八脚的,也不知是谁扔的镇纸,只是这霍公子心中有愧,觉得必须予你个交代,便特意来致歉。”
这一番话,先将事情定性为小事,然后春秋笔法模糊霍岁安的责任,最后说人家是过意不去才来致歉的,并不是来承认错误的。
完美的将霍公子摘了出去。
“公主,贵妃娘娘。”霍夫人在此时起身,拉着站在殿中的霍岁安上前,“幼子顽劣,我与夫君都是操不完的心,日前因公主受伤,外子已教训了他一顿,他也是知错了。”
说完她拍了下小儿子的后背,只见方才还端着的霍岁安龇牙咧嘴,背后被他爹抽的伤口隐隐作痛。
他板着脸作揖说:“贵妃娘娘,公主殿下,都是我的错,是我轻浮忘形,所有后果,我一力承担,未来公主如果出了什么好歹,我也愿意……哎!”
霍夫人脸上带着笑,不找痕迹的收回手,在霍岁安说出更混账的话之前,她及时阻止。
“贵妃娘娘不知您这边意下如何?”她没有过多的关注李乐知,只是看着贵妃说。
“都是小孩子间的打闹,不妨事。”贵妃言笑晏晏,她蛰伏后宫多年,这些官夫人们向来对她不算热络,没想到南康长公主和霍夫人居然也会有这样的好脸色。
她有些得意的说,“素闻霍家家学渊源,家教严苛,才能出霍将军,霍少将军此等英雄人物,想来霍小公子也不是故意,不必过度自责。”
她看着李乐知说:“你们小孩子之间的事情,不必闹得太大,霍公子致歉心诚,你也不要再挂怀了。”
乖乖,这个殿里三个女人上下嘴皮子一碰,她这个当事人还没有开口,事情就已经了结了?
李乐知站在原地不动,她看向霍岁安。
霍岁安也没想到忽然和公主对上眼,这个傻子公主平时在太学存在感极低,如果不是这次失手砸到了她,自己也不会正眼看她。
不过有一说一,这个公主长得还蛮好看的。
李乐知往前走了几步,站在霍岁安对面,她比少年矮一个头,需要抬头看他。
“既然是我们之间的事情,那就我们自己了结就好。”她如此说。
“是。”霍岁安听这话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劲,但是一时说不出来,便只是答应。
“我问你,你看到是谁扔的镇纸吗?”李乐知问。
霍岁安一惊,没想到李乐知忽然开口问这事。
“乐知!”殿上的贵妃缓声开口,沉声提醒她,只是李乐知没有搭理,连个眼神都没分过去,只是盯着沉默的霍岁安。
“你不知道?还是不能说?”李乐知问。
霍岁安没说话,只是眼中再也没有轻慢,有些严肃的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