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之上,关百泉的父亲关文岱嚎啕大哭,诉说着自己老来得子的不易,再三恳求陛下一定要严惩凶犯,居然敢在京城地界犯下如此大案,必定是穷凶极恶之人。
永平帝开口安抚了几句,关文岱还瘫在地上哭嚎,颇有陛下不当堂许诺点什么,就不起来的架势。
可是永平帝是什么人,他原本还怜关文岱丧子之痛,可是见他如此纠缠不清,哭嚎半天,脸上却没几滴泪的时候,嘴角不由垂了下去。
“关爱卿。”陛下开口,关文岱颤颤巍巍的跪在中央,抽泣的打颤。
“陛下……请陛下为臣做主!”
“此事大理寺与京兆尹都已介入,关爱卿不必忧心,他们定然会找出真凶。”永平帝淡淡的说,眼神落在大理寺卿的身上,“张不闻,你们大理寺对于此案如何判断,目前有何进展?”
大理寺卿张不闻出列,他先是双手交迭一礼,垂着头回答:“启禀陛下,今日关家小厮报案之后,京兆尹已联合大理寺将五仙馆彻底搜查,按照目前的线索来看,这五仙馆明面上是个茶馆,实际上是个妓馆,里面的妓子多为暗娼。”
“而且其中可疑之处颇多,许多妓子居然未在户籍之上,也说不清楚自己的来历,贼人混入其中,轻而易举。”张不闻说,“现在五仙馆所有人已经收押入监,等待审讯。”
“好,要尽快找出真凶,还关爱卿一个真相。”
“是,陛下。”张不闻深深鞠躬,退回到百官的队伍之中。
虽然此事骇人听闻,但说到底,也只是死了个人,朝廷的其他大事还要等着议,于是关文岱也颤颤巍巍的站了回去,广袖遮住哀泣的脸,让人看不见表情。
永平帝耐着性子将今日早朝的事情议的七七八八,下朝离去。
金色帝王冠冕流珠摇动,跟在后方的杜升泰眼见着陛下连轿撵都不坐,一路匆匆疾行至太极宫的中殿,满脸凝重,有一股风雨欲来的危险气势。
杜升泰小心翼翼的将陛下冠冕与外袍褪下,见永平帝头也不回的步入后殿,连忙挥退左右。
这后殿是陛下议要事之地,惯常不让人靠近。
永平帝步入后殿,里面已经有两个人等着了。
他等不及走到主位坐下,随手就拿起博古架上的摆件往地下猛的一摔:“胡闹!胡闹!胡闹!”
这三声就像他胸中的火气,一下比一下高,站着的两人见他龙颜大怒,不约而同的跪了下来。
“李乐知你胆子也太大了!?京城世家的郎君,你想杀就杀吗?目无法纪!肆意妄为!胆大包天!你眼里还有没有朕这个皇帝!?”
李乐知跪在后殿的地毯上,换了身鹅黄的短儒长裙,梳着乖巧的双髻,单从外表看过去,就是个普通的小娘子。
永平帝在听过容予汇报的时候,简直不敢相信,就是这样的小娘子,居然直接让胡女将关百泉放血剥皮,眼睁睁看完全程还面无殊色,甚至将慕容濯打的头破血流。
“杀人也就罢了,你居然还敢打慕容濯。”永平帝气的手发抖,“慕容氏是什么人!?他们跟你爷爷争过皇位!姓慕容的都不是省油的灯,朕听说慕容濯被人抬走的时候面如金纸,如果再晚个一时半刻,可能人就没了!?”
“你的胆子真大啊……胆子真大!”永平帝气的七窍生烟,他坐也不想坐了,就这样在台阶上走来走去,绕着主座绕圈。
“早知道你是这样不怕死的性子,上次你打霍岁安的时候,就该也把你打一顿,让你记着这打出去的痛,总要回到你自己身上。”
李乐知垂着头跪着,看不清表情,只是从她挺直的背脊来看,似乎不太服气。
“抬起头,看着朕!”永平帝厉声说,“这次的事情,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李乐知抬起头,她脸上没什么表情,也没回答永平帝的问题,只是说:“父皇不妨听听国师查到了什么。”
永平帝眯了眯眼睛,在关百泉的小厮发现尸体之前,国师的暗卫已经将五仙馆从里到外暗查了一遍,这也是他今日上朝前就知道昨晚发生事情的原因。
只不过情况紧急,他也只是听了关百泉死的来龙去脉,这五仙馆里面的龌龊还不太清楚。
于是他说:“容予,你来说。”
“是,陛下。”国师从怀中掏出一枚卷抽,“这是我们搜遍五仙馆发现的账本,这里面详细的记录了来五仙馆与妓子过夜的每位世家郎君的名字和在此过夜的次数,另外记录了这些妓子的来历身份与在五仙馆接客的次数。”
“这些妓子有南蛮边境,也有北疆,大多是都是清白人家的女儿被拐卖到京城,在某地集中调教之后,再送到京城各处,这五仙馆似是总管中转调配事宜,里面账本记录的妓子数量和去向,几乎囊括了整个京城的花楼。”
永平帝翻看着卷轴,眉头越皱越紧:“这卷轴上都是真的?如此重要的东西居然就这样被你们搜出来了?”
“回陛下,这卷轴是暗卫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一整夜几乎掘地三尺找到的。”容予似乎想到了什么,他停顿一下,而后缓慢的说,“最后是在关百泉房间的地板暗格内发现的卷轴。”
永平帝听出了奇怪的地方,他问:“那暗格下是否还有别的东西?”
“……有。”容予说,“……那下面还有许多白骨……”
“因为怕惊动到其他人,所以暗卫并未撬开太多地砖,但是从已经撬开的地砖来看,每片砖的下方都有大量的白骨,乍看白骨的大小与形状,似乎多是女子骸骨,甚至有些是尚未长成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