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午后,周围寂静无人,李乐知没让梅夏跟着,而是带着她那位身材高大的内侍站在咸池中央,小声说着话。
“阿兄,目前唯一的办法便是让你的属下去与石逊联络,你自己想办法在陈廷玉面前表明身份,能够近到御前守卫。”李乐知看着亭亭玉立的荷花,伸手抚摸着柔软细嫩的花瓣,“你现在一心去调查红烛的事情,顾头难顾尾。”
“不可。”容予假扮的那位内侍轻声拒绝,他冷漠的说,“在外不可叫我阿兄,我也不会随意暴露身份。”
“我如何行事,不容你置喙。”
李乐知有些无语的翻了个白眼,指着咸池中央的太湖石说:“阿玄,你看见那块太湖石了吗?”
容予定睛看了许久,有些不解的问:“太湖石有何奇异之处?里面藏了人在偷听?”
李乐知:……
“这块太湖石就和你一样。”她没好气的说,“看起来长得挺好,实际上又臭又硬,脑子里还全是坑。”
“我不知你如何想,现今父皇身边除了虎贲军还有太极殿的内侍,太医,你虽然说自己只需要护卫父皇,可是一旦你调查红烛的事情露出一丝半点的马脚,幕后的黑手定然不会坐视不理。”
“如今我们尚且不知对方手中有多少筹码,太极殿又有哪些是可信之人。”李乐知分析,“所以最好的法子,就是你主动暴露在陈廷玉之前,让他知道还有一股势力正在暗处守护永平帝。”
“这样不管陈廷玉是哪一边的,幕后之人都会忌惮你身后未可知的暗卫队伍,这样他们的行事也会更加的谨慎和保守。”
“红烛的事情如果你信不过石逊,也可交给其他人。”她说,“无论怎么做,都比你一人如无头苍蝇一样在宫中乱转要好得多。”
容予张口欲言,但是他又不知道说什么,李乐知说的有理有据,甚至是目前最妥善的办法,可是他并不想如此轻易的按照她的想法去做。
“李乐知!”
千步廊的那头传来喊声,两人抬头看过去,见到李玄盛带着一大群内侍站在望云亭中,正朝这边看过来。
李乐知发出不耐烦的轻啧声,正想着假装没看见转身回掖庭,没想到来路上匆匆跑来几个内侍,应该是方才大老远绕过来,专门堵住他们回路的人。
“乐知公主,殿下邀您去望云亭一见。”
李玄盛老远就看见咸池的千步廊上站着两个人,他发现居然是李乐知和她那个眼生的高大内侍之后,百无聊赖找乐子的心忽然生出一计,兴致勃勃的让人去拦二人回路,将人给带来。
“见过皇兄。”李乐知对着李玄盛一礼,“听说今日朝上大臣们提出立皇兄为储君,先恭喜皇兄了。”
李玄盛原本和李乐知关系不亲密,上次望云亭内李黎未和霍岁念摔角之事后,他一直憋着口气,今日本是来找茬,只是没想到李乐知上来态度乖觉,反而让他不知道如何开口了。
“你倒是消息灵通。”他只得悻悻的说,目光落在容予的身上。
容予的容貌做了细微的改动,整个人的脸从原本的清俊如玉变得平凡普通,然而这样的面容更显得他身材匀称高大,不如其他内侍那样清瘦畏缩。
“既然如此,皇兄更应该好学勤政,在朝野搏个好名声。”李乐知从善如流的接话,“不打扰皇兄,我先告退了。”
“站住。”李玄盛听她说话的口气颇为不爽,太傅和姐姐整日催自己就算了,怎么这个傻子也敢说这样的话。
“你要走可以,把你身边的内侍留下。”
“为何?”李乐知反问,容予站定在原地,低垂着头。
“他身材高大,一看就是玩摔角的好手,将他留下跟我身边的内侍摔几场玩。”李玄盛满不在乎的说。
容予站在原地,他心中一片漠然,看吧,他就说,站在人前就没什么好事,不是要卑躬屈膝,就是要忍辱负重,日日受这权利与身份的压迫,连个人也做不成了,只能做个奴才。
算了,摔角就摔角吧,不过是地上滚一遭,演个废物罢了。
“不行。”李乐知站在容予的身前,如同个守护者般,斩钉截铁的说,“我不同意。”
因为她个子矮,容予不必抬头就能看到她的发旋,乌黑的发顶上有个隐约的白点,头发绕着那里旋成个小窝。
他不懂,这小娘子明明如此矮,为何气焰总是冲天的高?
“你不同意?为何不同意?”李玄盛反问,“只是个内侍罢了,借我几日又不会怎样。”
“我就是不同意,我的人为何要送给你?”李乐知看着李玄盛,口齿清晰的说,“你身为一国皇子,父皇如今还在昏迷,你不想着怎么让父皇身体好起来,或是处理积压的政事,只想着摔角玩乐?成何体统。”
“你!我……我只是累了想放松放松,这有何不可?”李玄盛气急,“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教训我了!?”
“我不是教训,我是劝诫。”李乐知说,“你累了就去休息,男子汉大丈夫,平日有空不读书习武,日日看内侍摔角取乐,像什么样子。”
“李乐知!你!”李玄盛在宫里还没遇上这样与他硬刚的人,即使是李舞阳平日也只是柔声劝说,从来不会这样驳他的面子,“你这是抗旨不遵!不敬尊长!”
“你说话注意点,你还不是太子,我抗了哪门子旨?”李乐知忍不住说,“你做事无理,自然不会有人尊敬你。”
李玄盛气极,他瞪着挡在面前分毫不让的李乐知,看着沉默不语的容予,忽然有些不怀好意的说:“李乐知,这人别是你的姘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