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明月站起身,对着这个和她长得几乎一样,但是脑子却差了一大截的霍岁安说:“醒醒吧霍岁安,别在这样自以为是,混混沌沌的过下去了。”
“我们姐弟同胞出生,如果我是男子,定然不会沦落到你这个地步。”
那日之后霍岁安有段时间没去太学,他知道自己错的离谱,可又不敢找霍岁衡,他脑中总是回想起京郊大营的那一夜,霍岁衡将京城的局势,将霍家的所处的位置,掰开揉碎说给他听的样子。
还有大哥深夜亮着灯的营帐,案上堆迭的老高的军务。
他害怕面对大哥失望的眼神。
这一拖拖了许久,拖到霍岁念返京,拖到霍岁衡出征剿匪。
“自我大哥出征之后,日日有军报回传,父亲不好插手禁军事务,只是等着大哥随军报的家书。”霍岁安坐在揽月阁的厢房中,对着石逊与裴朔,将昨日他对李乐知说过的话,再说一遍。
“大哥并不会日日回家书,前段日子回了几次之后,家书就断了。”他说,“父亲只当他们已然和流匪开战,无暇顾及家书事宜,可是前两天,有个乞丐突然带着大哥带血的玉佩敲门,说是有人交给他的。”
“那枚玉佩大哥随身携带,定然不会随意遗落,上面甚至还带着干枯的血迹。”
霍岁安盘腿而坐,说到这里的时候双手不安的在桌上交迭,他有些不确定的说:“只是父亲和二哥都决定将此事掩下不发,父亲说现今陛下昏迷,他掌京城中军,一言一行都被人盯着不可妄动,而二哥作为异地将领,在京城插手兵事更是天方夜谭。”
“二哥去禁军查阅了近日所有的军报,里面提到大哥带兵与流匪已有几次交战,朝着京城以北的郡县而去,那里有地方守军支援,定然不会有事。”
“他们说玉佩来路不明,并不能作为大哥遇险的凭证。”
霍岁安看着认真聆听的裴朔和石逊,语带祈求的说:“我知道我这样的想法毫无根据,并且轻率幼稚。可是这个玉佩让我寝食难安,我总有种不详的预感。”
“我没有别的办法,父兄都告诉我此时不可妄动……二哥甚至跟我说,即使大哥真的遇险,我们也不可妄动,因为大哥身死事小,霍家万劫不复事大。”他说,“公主……裴先生,石先生,我到底该如何是好……”
裴朔和石逊对视一眼,说:“霍将军……大义。”
“你父兄说得对,此时陛下昏迷,北疆动乱,朝堂之上还有储君之争,你父亲手握中军虎符,如果他是个狼子野心的,那个位置此时就在他的股掌之间。”裴朔说,“可是裴将军赤胆忠心,更要小心被奸人算计。”
石逊看着霍岁安懵懂的眼神,温声说:“你可将此时的朝堂看成一潭水,其他人无论在其中怎么搅合,都掀不起风浪,可是如果你的父亲插入其中,他不必做什么,光是扬起的波浪,都会被别人借势,导致不可预计的后果。”
“可是大哥要怎么办!?”霍岁安急切的说,“大哥现在情况不明,难道真的要我这样等着,或是如母亲那样吃斋念佛,祈祷着大哥平安归来吗?”
“我不能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大哥出事!”
“可现在也并不能确定霍校尉真的出事。”裴朔冷静的说,“那玉佩也有可能是别人抛出来的饵。”
“我不能赌。”霍岁安痛苦的双手插入头发之中,他痛苦的说,“哪怕万分之一的可能大哥出事,我都赌不起……”
“霍家不能没有他……”霍岁安喃喃的说,“如果出事的人是我就好了……如果我能替大哥死就好了……”
他好后悔,为什么在出征前没有见大哥一面,亲口向他自省,保证未来再也不做这样的糊涂事。
他无法想象,家中没有大哥。
这样话在裴朔与石逊听来太过天真幼稚,如果让他们来选择,他们也会和霍英霍岁念一样,选择按兵不动,因为在关键时刻,一念之差,便是成败之别。
霍岁安虽然冲动,可他的赤子之心倒是可贵。
“霍公子不必焦心。”石逊看着一旁老神在在的李乐知说,“既然公主将我们三人邀至这里,想必是有什么法子了?”
霍岁安抬头看着李乐知,说实话他找李乐知也是病急乱投医,他原本是想着找李舞阳,可是李舞阳没有来太学,他也没机会见到。
昨夜他莽撞的闯入李乐知的寝房,战战兢兢的将此事说出,李乐知没说什么,只是让他今日来揽月楼。
他满怀希望的进来,见到石逊和裴朔,原以为这两位先生能有什么办法,谁知道他们说了些和父兄一样的话,便看向李乐知。
李乐知……能有什么办法?
迎着霍岁安怀疑的目光,李乐知笑眯眯的说:“那是自然。”
“方才我们已经聊过了,军报能作假一份,自然能作假许多份。”她说的作假,自然是石逊说的北疆军报作假,但是霍岁安以为她说的是禁军的军报作假。
“你怎么就能知道是假的!?”霍岁安惊异的说,“怎么会有人敢作假军报!?”
李乐知不耐烦的翻了个白眼:“你是不是傻?既然你怀疑霍岁衡出事了,那禁军的那些报平安的军报板上钉钉是假的。”
“可是作假军报到底有什么意义呢?”石逊疑惑的说,“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
“瞒这几日就已经足够了。”李乐知说,“只要真实的军报没有出现,这窝在城里的人自然能用假消息招摇撞骗达成目的,等到木已成舟,万事落定,外面的真消息也无法动摇这结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