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
周未瞧他良久不语,斗胆上前,就听褚君陵吩咐他将那百姓带下去安置,周未照办,考虑这人留着日后能做证词,先将人留在了府上,转而问褚君陵:“皇上打算如何?”
“按大褚律法,官府私吞赈银,理当如何?”
周未顿了顿,如实道:“当斩。”
“赈济袋疏,竹筷浮于粥,按大褚律法,又当如何?”
“当斩。”
褚君陵颔首,转头看向周未:“将军既是都知道,还问朕作甚?”
周未吃瘪,继而意会君王之意,想及迟疑:“赈粥已是几月前的事,如今朝廷拿不到证据,怕是不好定罪。”
“不是有证人么?”
褚君陵冷哼,自他登基以来,行事论政何曾看过几回证据,天子一句话就胜过千万实证,他说那狗官有罪,那狗官便是有罪。
“大褚律法有定:官臣私吞赈济阴奉阳违者,一律按证处置,若无证,百姓口供满二百者,为罪状属实,当以斩首论处,诛连家室。”说罢看向周未:“你带回来那人,便是这二百人中的一个。”
周未沉吟片刻,瞬间恍然大悟,面转喜色朝褚君陵拱拱手:“皇上英明。”
带回来那人自然晓得剩余难民的藏身之处,等那些百姓录供画押,那些官员的罪行便坐实了,眼下最重要的是保护好那些百姓,以免透露风声知府一行会杀人灭口。
“末将这就去办。”
“不必。”褚君陵摆摆手,此事算不上难,周未好歹是镇国将军,杀鸡焉用牛刀:“让彭齐舟去,他爹一心想他入朝高升,朕便看在祁儿的份儿上做个顺水人情。”
周未连忙道谢,君王在府上这几日,对周祁的宠爱他有目共睹,乃甚有些见怪不怪,可听他将这人情呈到周祁身上,还是免不得惊骇。
君王历来都忌讳朝臣结党,圣上此意,无异于主动帮着周祁拉帮拢派,宠也不是这么个宠法。
这威胁到天子权威,周未有些不赞同,他周氏虽做不出策反之事,却不保君王不会后悔,若哪日拿此事发作,他这一家老小都得完命。
周未战战兢兢诚惶诚恐,酌情道:“皇上对周祁恩宠过盛,恐是…”
褚君陵斜眉一扫,周未忙轻咳声,改口道:“甚好,末将代小儿谢过皇上。”
“将军客气。”
褚君陵扬扬眉,政事解决,再懒得同他耽搁,一摆袖往周祁院中去,周未敢忧不敢言,着实想不明白,他这小儿也不是狐媚转世,流的是他这一脉的血,长也是随他和夫人长的,俊则俊矣,到底是个男儿,怎就让皇上稀罕成这般?
依这几日所见,周祁在君王跟前已然够放肆,再这般纵着,迟早要宠歪。
周未一颗心七上八下,生怕周祁被褚君陵惯坏了,日后做出什么离经叛道之事来。
回房将担忧与周夫人说了,就听周夫人轻嘁声,全然不以为意:“还能有事比喜欢上皇帝更离经叛道?”
周未想了想,觉着有点道理。
“再说,我儿相貌资质样样顶尖儿的好,配那皇帝绰绰有余,宠着也是那皇帝该,他要是敢负我儿…”周夫人冷笑两声:“这周府进得容易,可不是这么好出去的!”
“还有你。”
“你不盼着我儿好就罢,反劝着皇帝莫太惯他,有你这般做人爹的?”
周未企图辩解。
周夫人冷眼一瞪,周未不敢吭声。
“我也懒得跟你说,你不愿皇帝惯着祁儿,我也不惯着你。”周夫人到榻前拍拍床褥,又拿过周未的枕头扔给他:“我这房里住不下外人,往后你也不必回来了,你既是处处向着皇帝,胳膊肘要往外拐,日后就跟皇帝过去,叫他在宫里给你腾个地儿,省的日日惹我心烦。”
“你这是什么话!”
周未赶紧将枕头放回榻上,打断周夫人大不敬的话道:“祁儿如今和皇上是何关系?你这话屋里说说也罢,传出去周府脸往哪儿搁?都是当娘的人了,还如此的口无遮拦,成何体统!”
向来祸从口出,这乱辈分的话,岂是能随便说的,传到皇上耳中不定是何后果,周未难得发威一回,也真吼得周夫人一愣一愣的,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大概也意识到这话不妥,难得的,周夫人没同周未计较,也没揪着他耳朵吼回去。
约摸过了半个时辰,周未手拿着枕头出来,肩上还扛了床被子,脸色难看的叫过个下人:“去给本将收拾间偏房出来。”
第93章 莫学你爹和你娘
下人忙不迭去收拾,路上撞到同在院中伺候的奴才,那人瞧他急匆匆的,不满揉了揉被撞疼的胳膊:“你急吼吼的去哪儿呢,路也不看。”
那下人四顾,小声附到问的那人耳边:“今天将军又惹了夫人生气,被夫人赶出房了。”
好像是将军想劝皇上莫太宠着少爷,净向着皇上,夫人听了不高兴,就连着枕头被子将人赶了出来,将军又惧内,只能找间偏房将就两日,等夫人消气儿了再回去。
大致的说了,再三叮嘱对方莫往外说,怕稍迟了主子怪罪,又赶着走了。
另一人前脚刚保证,后脚就同个小厮道:“给你说个事,你可别往外传…今日将军在房中说皇上的好,还说不准皇上宠着少爷,惹了夫人生气,被夫人给赶出来了。”
小厮点点头,保证自己嘴巴严实,转头和府上喜欢的那个小丫头道:“我给你说个事儿,你可别往外传…将军让皇上别宠着少爷,还在夫人跟前说皇上的好,夫人发了好大的火,还让将军去皇上宫里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