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后,邢见他就如老鼠见了猫似的,远远见着都能吓白张脸,一日三餐也都是关在房中用的,再未同他打过照面,今日依是如此。
周祁淡淡瞧过眼,全当没见着人。
对邢如今的识相满是满意,又摸不透她死赖在京城是为何,分明怕极了他,那日也嚷嚷着要回湘南,却迟迟没个走的意思。
如邢炀一般留恋京城繁华舍不得走,还是那日被吓破的胆找回来了,知晓进不去宫,转头又盯上了旁人?
身体困乏没精神想这些无关,对邢的情路更没兴趣,轻蹙蹙眉,感受腰间不适得紧,只想快些回房歇息。
岂料刚到周夫人便赶了过来,一脸喜气洋洋:“回来啦?栩凝那孩子下月十三要来京中,你抽空去接接。”
“栩凝要来?”
周祁有些惊讶:那丫头年前不是随姑父游历去了?这是游到半路又游回府了?突然来京里做什么?
恍而想到周栩凝今年及笈,莫不是也如那邢一般,进京寻如意郎君来的?
周栩凝是周祁姑姑之女,周祁姑姑名周淑,周未亲妹,嫁的夫家也姓周,世代经商,是陇安城的一方富甲。
周淑为夫家生有一女二子,大儿周宋应了家族期望,继周父的衣钵行商,二子周暀自幼好医术,黄口之年便被一李姓老者相中,拜师离了家。
第110章 狗皇帝又把她儿子给压了!
听闻那老者原是江南下游一乡寨中人,医术了得,好云游四方,算得半个世外医神。
早年游至陇安城,进药铺中买味药材入火,恰逢年仅八岁的周暀独身拿张药单子进铺给掌柜,让那掌柜的按上头所写的拿药,老者见这娃娃小小一个,还不及那铺台高,起兴问了句,听闻那药方子是个八岁娃娃自己开的,惊讶之余,好奇拿过瞧了瞧。
这一瞧震惊到失语,既惊喜又难信。
再三询问过那方子是周暀所开,又照着单子考了几个问题,见周暀皆能对答如流,药用熬法尽讲解得头头是道,口齿清晰语中要害,震惊不消,眼底精光阵阵,一派后继有人的大喜之色。
老者云游四方一是为赏世间奇景,再就是愁后继无人,怕百年后一身医术没个人承,谁想得来全不费工夫,进药铺买味药都能撞个小神童。
当下不多犹豫,半哄半骗的随着周暀回了府,与周家长辈促膝长谈有半日,周父也是好游历之人,常年经商在外,见识广博不必说。
早听闻过老者大名,得周暀同意当即没多考虑,当场让他拜了师。
次日老者便离了陇安城,连带着新收的小徒弟一起,周暀做了老者关门弟子,自小便随着老者云游四海,寻尽世间珍贵药材,沿途救死扶伤无数,也是天高路远,三两年才得回周府一次,聚少离多,往往次日又要启程。
周父原是打算让两个儿子中的一个入仕,毕竟商人富归富,地位不见得就高。
朝廷律法严苛,经商束缚良多,虽是新帝登基修改了商政,亦颁有新令鼓舞行商,商人地位低的看法在世人心中已然根深蒂固,既难改,说出去也不体面。
奈何两个儿子一个随他,一个又一心行医,都对当官没什么兴趣,周栩凝又是个女儿家,从不了政。
商事免不得与官府打交道,全靠周未这做兄长的朝堂得势,每每遇到有当官的刻意刁难,或是扣押货物饱入私囊,镇国将军的名号倒也屡屡管用。
朝堂中除了皇帝,武将就数周未官职最高,京外那些个当官的没哪个敢开罪,听闻周父家那位夫人是镇国将军的嫡亲妹妹,哪敢再找周父麻烦,反过来讨好巴结的都有。
却也不好一辈子都靠着周未。
倒不是周父信不过这大舅子,一朝天子一朝臣,别看眼下周氏风光,周父也没忘记周未在朝中夹缝求生的那段时日,君王器重去得比来得还快,若哪日周氏再惹了龙椅上那位猜忌,他总用周未的名声在外办事,要是被哪个有心的传到皇上耳中,这不是反害了人家?
恩将仇报,周父自认做不出那丧心病狂之事。
周栩凝虽然是女孩儿当不了官,但她能嫁个当官的夫君,当官的又属京城里最吃香,即便来日周家再落难,他这做弟婿的也能帮上一把。
周父让周栩凝进京,还真如周祁所料,是为给她寻夫君来的。
只他一介商人无权无势,兜里就几个臭钱,找夫家的事儿还得靠周未这个大舅子。
周祁和姑家几个孩子关系倒是不错,往年周父来京中行商,周宋和周栩凝跟着他一道,倒是没少和周祁见过,也就是周暀忙着悬壶济世没见上几回,连人长什么样周祁都快忘了。
“姑父想给栩凝在朝中寻夫家?”周祁凭直觉认为周栩凝不会按她爹所期望的路走,这回进京,怕也是受不了周父总在耳边念叨,躲清净来的:“栩凝那丫头性子欢脱,怕是轻易不会听姑父的话。”
周夫人深以为然,笑着拉过周祁:“索性这事还得靠你这当哥哥的。”
靠他?
周祁顿了顿,一时嘴快:“娘不成是要将堂妹许给孩儿?”
“说什么胡话。”嗔怪瞪了瞪周祁,心说周栩凝可是周未妹家的骨肉,嫁给周祁那不是乱*么:“娘是让你替你姑父多劝劝那丫头,栩凝最听你这堂兄的话,此事由你出面再合适不过,你倒是想歪得远,越年长嘴越没个把寸。”
说罢心愤愤:定是那狗皇帝给教的,尽将她好好个儿子往坏处带,也不怕遭报应。
周祁的话在周栩凝那比圣旨的都管用,不准多劝几回那丫头就干了:“正巧你如今在朝中当职,得空给你妹妹物色几个,你的眼光娘信得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