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自己早朝确实缺席过几回,刘鞅又是褚君陵底下的大臣,该不会是看不惯他仗着君王的偏宠轻视朝政?
却听刘鞅冷讽一笑,说了好些难听的话:“中郎将三天两头往养心殿赶,莫不是怕皇上离了蛊惑哪日清醒,害你周氏的野心覆灭?”
周祁轻蹙蹙眉,这刘大人好大的敌意,也不知他周氏如何惹到他了。
“便是周家哪日诡计得逞,这用身子换来的江山,老臣怕中郎将躺不热。”
“周家世代忠心皇室,刘大人这话从何说起?”
“从何说起?这话不是该问将军?”刘鞅又冷笑一声,眼中泛着慑慑精光,似要将周祁洞穿:“今日朝上有皇上相护,徐氏折了两个大臣,中郎将却是毫发无损,老臣不得不赞叹将军手段高明,只这好景向来不长久,皇上今日能受蛊惑,难保明日不会清明,中郎将能得意一时,下回,可不会有这好运。”
周祁听罢好笑,对刘鞅无缘无故的敌视莫名,更也听不得他栽赃周氏:“晚辈早前便闻过刘大人威名,朝中隐患多亏大人逼出梁王心腹的口供才得尽清,皇上登基更离不开大人功劳,晚辈在此向大人道一声敬佩。”
“大人审讯的手段晚辈佩服,民间有句话大人可听过?”
刘鞅抱臂不语,轻蔑瞧着周祁,看他能吹出什么花儿来。
“再清廉的官也有判错案的时候,晚辈不知大人对周家存有什么误会,周氏待皇上忠心耿耿,大人这句野心来的无凭无证,恕晚辈不敢认。”
刘鞅轻嗤一声,听周祁道他审讯的手段高明,后又拿断错案的话来讽他,只当周祁是有意挑衅,眼中精明覆上层阴翳,顺那话接道:“老臣手段再高明,当初不也没将中郎将一家清算出来?”
“周氏清者自清,不曾存过不轨之心,大人查不到是自然。”
“那可说不准。”刘鞅甩甩袖子,抬手轻捋了两下长须,朝周祁笑得深长:“夜路走多了,总有撞到鬼的时候,不定中郎将今日说了这话,明日周氏谋逆的罪状便落会到老臣手上。老臣拷讯人的手段远不止于此,但愿将军没领教的机会,不然…”
他会让周家晓得,当初审梁王心腹的那点手段根本不算什么。
刘鞅话到即止,也不顾周祁是何感想,高仰着头走了:“周氏最好识相些,靠副身子就想魅惑住帝王心,别是夜里垫高了枕头,习得些痴人说梦的本事。”
也不怕笑掉天下人大牙?
最好莫让他找到周氏不忠的证据,不若周祁现在风光,等落到他手中…刘鞅心嘲:他如今老是老了,剑还是提得动的。
周祁问心无愧,倒是没将刘鞅所言放在心上,进殿不见褚君陵身影,却看德观握着拂尘直抖抖,上前一看,内殿窗牖破了个大洞,显然是被某个气狠了的昏君砸的。
“怎么回事?”
德观见周祁如见救世菩萨,忙挤挤眼让门口的奴才将殿门守紧,小心请周祁上坐,生怕人走了:“皇上让刘大人气得大怒,抄起书画砸刘大人,结果…”
结果刘大人没砸到,倒是把自己殿中的窗户给砸了。
且看这力道,褚君陵怕是还运了功力在手上。
褚君陵有砸东西的德性,这点周祁知道。
一生气拿到什么砸什么,这点周祁也知道,周祁疑惑的是褚君陵人哪儿去了,总不会是气过头,自己把自己当东西给扔了吧?
“皇上去哪了?”
“皇上…”德观擦擦汗,眼下周祁在殿中他倒是不怕了,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又缓了两口气才道:“皇上将东西丢了后,才想起那书画里头是画的将军,遂跳窗捡那书画去了。”
周祁:“……”
果真不多会就见褚君陵拿着卷破破烂烂的书画进殿,龙袍有些凌乱,发上还有根草沾着,一副不成体统的样。
褚君陵阴沉沉进殿,光顾着恼怒字画破损,一时没注意到周祁,亦没进内殿。
这画儿是他今日刚画的,还是故意趁着周祁走后才画的,画里是他…咳咳…是他将周祁绑起来的那桢场景。
笔墨才干了没两个时辰,竟让那刘鞅给毁了。
褚君陵一想到刘鞅就有点怒不可遏,他才将画卷起来,那些个大臣就往养心殿送了一溜女人。
问过是刘鞅行的方便,喊来刘鞅问话,那老东西也真不愧年长他几十年,满腹诡言怪语,出口哪一句都有气炸他的本事。
他怒极了随手一抄,正好就抄到这副书画,也是气人!
要不是着急捡东西,那老东西今日能站着走出宫去,他都让天下跟刘家姓!
褚君陵眼下气昏了眼,殿中谁也没心思顾,德观瞧皇上竟是将将军也晾在一边儿,看都不看一眼,斗胆瞄了眼褚君陵,又小心看周祁:还好,将军脸上还带着笑呢,该是没生皇上的气。
德观想替自家圣上解释两句,见周祁摇头轻诶了声,知他没往心里去,恭恭腰到外殿,打算提醒一下气头中的皇上:“皇上,将、”
“滚!”
“……”德观抖了抖,归罪于自己话说得太慢,没让皇上耐下心听完,又斟酌道:“皇上,殿中有、”
“都给朕滚!”
殿中有?有什么?
褚君陵全神贯注于修复书画,连抬眼都懒得,更不知周祁听到这话起身朝自己过来。
‘这殿中除了物件就是奴才,还能有比他手里这幅画更宝贝的不成?’
听德观半天说不到紧要处,没闲心细听,以为又是哪个大臣给他送女人来了,心想他这还没驾崩呢,个个都等不及想换新主子了,这是盼着他早点死了好继他的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