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君陵瞧他哭得凄怜,知是癔症又犯,欲要拥身开解,不妨被周未拦臂截下,先一步揉揉周祁发顶,轻手为他抚去泪光:“怪为父不是,害我儿遭此等罪受,祁儿莫怕,爹爹这就带你回府。”
怪是自己来得太晚,疼望周祁槁项黧馘,遭摧残得不成好样,岂敢再留人入深渊。
什么世代忠将的名头,他尽不要了,今日即是背负谋逆的罪行,也定要将周祁救出宫去,万般代价他自担着,欺君骂名且等死后去与列祖列祖请罪。
真抱起周祁要走,褚君陵见周未今日撑破胆不要,竟敢当着自个面儿行忤逆之事,皇权受胁,眼中腾起杀意:“朕说了不准带人离开,将军是要抗旨不尊?”
“让开!”周未悲恨痛切,无暇顾及其他,只看褚君陵身挡在前,焦愤欲燃,一记掌风朝君王袭去。
褚君陵不料他真敢对自己出手,惊后紧道“放肆”,勃然叫进殿外禁卫,待将周未团团困住,凶色告诫:“朕谅你是周祁生父,把人放下,朕既往不咎。”
周未赫然哼呸:“昏令难遵,何须多言!”
要么褚君陵放人,他带他儿走出宫门,要么昏君喊杀,他便护着周祁硬闯出去。
“皇宫层层守卫,将军就肯定能逃得出去?”便是他周未命大逃脱,跑了和尚庙还在,周氏这一族人,断然没命活着出京城,君威再三受衅,褚君陵已然没个耐心:“朕最后给你次机会,周将军,将朕的人放下。”
语罢就被周未骂不要脸。
“朕今日确实给你周氏脸给的多了。”沉让奴才将殿门上锁,抬手命得暗卫现身,待殿内外水泄不通,睥死人般下达诛令:“给朕将这乱臣拿下。”
命一众人不计周未死活,只管将周祁抢过来,周祁遭颠簸意识惊醒,见眼前场面受自己所赐,周未更难敌众,未免亲父受己拖累,慌从周未臂中挣脱,挡在他身前朝君王跪下:“求皇上饶恕家父!”
好是褚君陵理智尚在,怕人将周祁伤着,急喊停手,只拿武器将周未指着,尽量缓着声与周祁道:“这是朕与你父亲的事,刀剑无眼,你且躲远些。”
劝周祁去殿外走走,莫插手此事,却看他固执护着周未,张臂将刀剑挡的严实:“奴愿替父亲受罚,求皇上开恩。”
慌说不会忤逆对方,君王要他在养心殿待着,他再不会踏出去一步:“奴尽听皇上的,求皇上,饶家父一命。”
“祁儿!”周未望此心痛,不愿周祁屈身乞饶,硬气要拉人起身,疏忽间让刀抵住喉咙,霎时止步,只得拿嘴喊周祁莫跪那昏君:“为父今日便是身死,也定叫你离开这囚笼!”
却看周祁主动蜷跪到褚君陵身下,再卑贱不过的姿态:“奴如何都能受,求皇上饶过父亲。”
“周祁,”褚君陵深吸口气,尽量不让自己吓着他,却看他连连磕头糟践自个儿,不耐地发怒:“朕让你起来。”
锢住腰身硬将人托起,周未瞧他动作强硬,当是要拿周祁开罪:“住手!”
顾忧周祁安危,不得不朝君王低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你莫伤害我儿。”
褚君陵心疼不比周未少,本也没打算牵罪,欲喊德观进来带人出去,却瞧周未示弱,一时来兴冷笑了笑:“这便是将军求人的态度?”
问周未臣对君主该以何礼,周未气咬咬牙,举手屈膝,以额伏地结结实实行个跪拜:“末将求皇上,放过小儿。”
‘这下倒是顾上儿子了,方才硬骨头的时候可没想过周祁要受牵连。‘
若非念在周祁份上,褚君陵真想一脚踹死这老犟驴。
扬声传德观进殿,轻将怀中人推给他:“带公子出去。”
念着周未不能杀,给些教训总是能的,本意小惩大戒,今日这事就算揭过,被周祁误会君王要置周未于死地,趁德观不备挣开束缚,一举夺过禁卫利剑横在颈间。
先前指骨遭君王碾断,腕口经脉亦被废过,手无力托住剑柄重量,颤颤巍巍拿不稳,晃抖将脖颈割破道口子,从里渗血来,吓得周未和褚君陵齐齐一身冷汗,心提到嗓子眼儿。
“求皇上饶过家父。”
褚君陵只感头疼,短短半个时辰,自己让这父子俩威胁了两次,这皇帝当的可窝囊。
思及此不由气闷:“手莫抖,你先把剑放下。”
口气没把握好带了压慑,周祁手一颤,剑又往肉里陷了点。
“……”
周祁也不道别的,颠来倒去都是这话,显然癔症又发作,闹得褚君陵窝肚子火又发作不得,来回踱步烦躁更甚,一拳砸上屏风:“都滚出去!”
德观哆嗦上前,被褚君陵侧目一扫:“你也给朕滚。”
“嗻。”
…
只留三人在殿中。
“求皇上、”
“住口!”禁卫尽撵到外头,殿外暗卫也尽撤了,还要如何放过?不成要他八抬大轿抬周未回府?
“朕不怪罪你父亲,你且听话些,把剑给朕。”
早知事态发展至此,就不该让这老混账见着人。
气悔朝周未使使眼色,这会两人目的相同,眼下倒是和气。
双双安抚周祁将剑扔下,等从他手中取出,褚君陵当即开窗扔得远远的,后怕再让人掏着。
任由周未搀人起身,找看伤药不剩多少,又把方才滚出殿的德观叫进屋:“去找贾钦再拿些金疮药来,顺道喊个人去传膳。”
将剩下点药抹到周祁脖子上,气不过瞪他一眼:“再敢拿剑往身上搁,朕便日日把你这双手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