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秋穿戴整齐,不仅洗漱过,而且出过门。她直起身,面对着柳似云有些迟疑:“我不知道你是不是要加那些……培根午餐肉。”
柳似云正在切去烤过的吐司边,闻言侧过脸:“不吃肉所以连肉制品也不碰吗?”
“嗯。”阿秋点头。
“其实狗粮里……”柳似云接收到一阵凛然的视线,闭上嘴吐吐舌头。
阿秋将两盒牛奶敞开口,放进微波炉。叮的一声后,她拿出两盒牛奶,一盒普通的全脂牛奶,另一盒舒化奶,让柳似云先选。
柳似云笑笑,拿走普通的那盒,插入吸管哧溜着。眼珠子转了转,又邪恶地勾起唇角:“那要是和刚吃完汉堡的我接吻……”
话音未落,阿秋就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夺门而出:“先走了,有委托。”
柳似云朝着仓皇出逃的背影大喊:“什么委托啊?不是cosplay的那种委托吧?!”
阿秋平日里的工作内容,就是变成一块砖,哪里需要往哪里搬。
普通一点的有上门喂猫遛狗,陪人挂号看诊,跑腿送货等等零碎的活,不寻常的就类似于私家侦探,在不侵犯隐私权的范围下追踪调查。
柳似云不由得想起,第一次见到阿秋时,她就是在跟踪偷拍一名中年出轨丈夫。不管过去多久,每当柳似云想到这件事,还是会忍不住笑出声。
怎么会有人落座后才发现餐厅贵得离谱,单主又不给报销,硬是叫一杯水坐了一晚上。
办公室,一名行政同事抱着一个大纸箱走进来,往每人手边放了个应季上市的果冻橙。
剥开橙皮前,柳似云很有仪式感地将橙子往上丢了一下。
“是会更甜吗?”一名同事好奇地问,“我记得不是在桌子上滚一滚吗。”
柳似云笑着摇头。
“那为什么要这样?”
柳似云神秘兮兮地闭口不言,只是又往上扔了一下。周围同事也陷入奇怪的羊群效应,纷纷跟风模仿。
其中一颗橙子意外跑偏砸到了佘初白的头。但他本人并没有任何反应,不喊疼,不作为,一副无趣的冰山脸从始至终。
下班后,阿秋说在工作没空见面,柳似云就径直把车开到了她的工作地点——一条建成于上个世纪的老旧街道。
委托内容来自于一家“哑巴面馆”,店主是一对聋哑夫妻,都是因聋致哑。
柳似云将车停好,走向年久失修的门店。阿秋坐在顾客区,见到她愣了愣:“你怎么来了?”
柳似云抽了两张纸,擦拭餐桌上的油烟:“吃饭呗,家里又没人给做饭了。”她瞄了一眼空空的桌面,只放着一杯白开水,深表诧异,“不是吧,这里你也消费不起吗?”
阿秋并不会因为她的心直口快而感到被冒犯,一天中的大部分时间,她的情绪都处于冬眠状态,只简短地说:“骨汤。”
“噢,忘了。”柳似云望向墙面上涂涂又改改的菜单,小声问,“他们都听不见,那我怎么点单?”
阿秋在桌侧找出一支按压式圆珠笔和一本点菜单。
柳似云趴低脑袋,在手掌大小的二联复写纸上写下要吃的东西,然后撕下交给前台老板娘。
好久好久都没用过这么原始的点菜方式了。
不一会儿,热腾腾的面上来了。
柳似云向来无肉不欢,这次也是,点了一份大排面另加一份浇头和荷包蛋,还有一份小菜酱萝卜。
“喏,给你。”柳似云将小碟子挪向阿秋。
阿秋微微皱眉:“我不吃……”
柳似云:“那你假装在嚼点什么吧,一个人吃饭我会委屈哭的。”
“……”阿秋在沉默中被打败,夹起一块萝卜丁,放进嘴里漫长地嚼。
面的味道,无功无过很普通,又因为地点稍偏,所以三十多的总价,柳似云也不好评价是实惠还是正常价位。
店内虽然不是爆满,但不时就有三三两两的食客推门而入。
有些进门后发现是聋哑人沟通不畅转身就走了;也有一些大喇喇地戳一下菜单,用肢体语言表达;很偶尔才会有人像柳似云一样不嫌麻烦,返璞归真地握笔写字。
这么朴素的一家店,如果真如委托人所说——“被黑社会缠上了”,还挺让人费解是图个什么。
接到微信语音时,佘初白正在为郎澈两只巨大的毛茸茸狼耳做清洁。
聆听着有些莫名的请求,佘初白不自觉放缓了手上动作,潦草地掏了掏狼耳朵,随手丢掉了棉签。
“所以……小白,你愿意来帮忙吗?”
佘初白还没给出答复,趴在他膝盖上的郎澈就抢先自告奋勇:“我也要去!”
原本佘初白的注意力集中柳似云的话语上,郎澈这一嗓子,使他拉回思绪,恍然发觉郎澈还赖在他腿上。
因此毫无保留地用力颠了下腿,使郎澈骨碌碌滚下去。
“小狼也在?那好啊,都来吧,越多越好,人多不输阵。”
郎澈的眉梢还没上扬一秒,佘初白就冷冷地扫他一眼,不容置喙:“他不去,我一个人就够了。”
“你这么有底气?也是什么深藏不露的武林高手吗,以前练过散打跆拳道?”
这个问题,柳似云在初次听到阿秋准备单枪匹马与“骚扰面馆的黑社会”聊聊时,就已经问过一遍。不过那时阿秋回答她的是一堆不知所云的“勇气啊羁绊啊”之类的。
柳似云非常不希望在佘初白口中再一次听到这些词。
好消息是,他没有。
然而坏消息总是如影随形,佘初白用非常沉稳自信的口吻回答道:“嗯,我以前练过几年棒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