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澈看上去依然没有好转,背对着门口,一蹶不振地在床上躺尸。
再一看,那个东西就这么毫不避人耳目地立在床头柜上。
佘初白当场就感觉有五雷在轰他的顶,有五马在分他的尸。
郎澈赌了一会儿气,没等到佘初白的关心询问,自己从床上爬起来,拿着杯子质问佘初白:“这是什么?”
佘初白扫了一眼,面如死灰,说不出话。
郎澈更加摇晃了两下,咄咄逼人:“你给我买这个干什么?”
真的,好想,死啊。
佘初白失神地仰天长叹,多么希望头顶的天花板这时候能砸下来,把他,或者这个不知羞耻的狼妖随机砸死一个。
静静等了两分钟,上天没有回应他的夙愿,光阴仍在流转。
佘初白漠然回应:“你不认识字?没有说明书?”
“……”郎澈没料到佘初白竟然还这么理直气壮,一怒之下误触开关,杯子突然在他手中笃笃笃震动起来。
“……”四目相对,两顾无言。
佘初白当机立断转过身,走回门口。
藏在门背后的球棒,本意是用来防范入室盗窃的不法之徒,可是截至目前,只用来教训过家贼。
双手紧握久违的金属球棒,在空气中唰唰横挥两下,热着身找回生疏的手感。
“……”郎澈忙不迭扔掉手里的东西,缩到墙角,两眼瞪得快要脱出眼眶。
佘初白抬着下巴,用纹丝不动的轻蔑眼神睥睨着他,又快又狠地演练了几次挥击的动作。
气流飕飕呼啸,很容易让人浮想联翩,要是这球棒的顶端打在一个大西瓜上,那可怜的西瓜会碎成多少瓣,地上会流多少冰凉的西瓜汁。
“……”郎澈尽量把头埋低,不想变成大西瓜。
恫吓威慑的目的完满达成后,佘初白冷哼一声,把球棒扔在沙发上。
他去热了几块剩下的披萨,有条不紊地完成他的日常程序——吃晚饭、玩会儿手机消食、洗澡、用电脑加会儿班,预备睡觉。
按下关机键,在倏然暗去的环境光中,佘初白搬起自己那床被子,堆到沙发上。
纯粹无暇的黑暗中,郎澈睁开两只金灿灿的眼睛,用深邃而敏锐的目光凝视着网中的猎物。
“你防我也没有用。我要是真想对你做什么,你根本来不及反抗。”
佘初白打开落地灯,把球棒倒放靠着沙发扶手,抖开被子盖上,做完这一切,才怠慢地对郎澈的话语发出一声不屑的嗤笑。
“你知道我之所以变成这样,都是因为你么。”郎澈低沉的嗓音中挟带着一丝埋怨。
佘初白:“对,都怪我,当初就应该让你在雨里活活淋死。”
话音未落,佘初白就感受到一股迎面袭来的猛烈风势。
他刚摸到球棒尾端,一股排山倒海的气力就拍飞了那根金属球棒,使他唯一的优势荡然无存。
咣当——球棒重重落在地板上,滚到了不知道哪里去。
与球棒同时不翼而飞的还有那一条包裹着佘初白的羽绒被。
被用力掀飞,因为重量轻巧,所以没跑出多远,搭着沙发靠背,一半垂在地上。
“我说了,你反抗不了。”
佘初白两只手腕被紧紧箍住,每一次挣扎扭动,都会在一道躁动火热的躯体与冰冷粗糙的布艺沙发之间留下刮擦的声响。
郎澈嚣张至极地钳制着佘初白的身体四肢,呼出一口长长的、挑衅挑拨的热气。
面对着佘初白不自量力使出浑身解想要挣脱的决心,郎澈低低笑起来:“你可以就这样努力一晚上。”
非常不要脸地用妖怪的强大体魄欺凌普通人类。
佘初白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脸色是怒火冲天的红,还是五彩斑斓的黑。
纵然从小就性格要强得惊人,大大小小的竞争都不甘人后,但当然并不是每一次都会拔得头筹。
只是没有哪一次的输,会像这一次让他刻骨铭心。
在郎澈的压制下,佘初白浑身上下大概就只有嘴还能自由行动。
但他没有开口,没有说“滚”,他知道他一发话他就一定会乖乖坐好的。
当郎澈意识到这一点时,就有点不太能控制自己了。
肆意妄为地贴得更近,抱得更紧,就像是一块并不合适的榫头要强行嵌入另一块卯眼中。
“呃。”
两块坚硬的木制配件相撞了。
郎澈愣怔地眨了眨眼,有点怀疑自己出现错觉。
因为这一刹那的走神,佘初白果断抓住稍纵即逝的机会抽回手腕,抬手干脆利落地赏了郎澈一个耳光。
现在他知道什么叫做“轻而易举地就反抗了”。
清醒时的,打在人脸的一巴掌。
郎澈懵懵地感受着面颊上其实也不算疼、但十分清晰明了的存在。
挨了一巴掌。一巴掌。
“呜。”郎澈突然像狗一样委屈地哼哼唧唧起来,趴到佘初白肩膀上。
“……”这是什么品种的精神分裂。
佘初白觉得那些记录资料还是不够详实,没教过这种撒泼打滚的情况,要怎么处置处理。
“你养了我,就要对我负责。”郎澈哽咽着,恬不知耻地说。
大概是一种极度荒唐的、经不起考究的、快刀斩乱麻的心态,迷惑了佘初白的心智。
佘初白深深吸一口气,放空思绪,否则,他无法谅解自己在清醒状态做出以下的事。
佘初白一只手盖到郎澈眼睛上,剥夺了他的视觉能力。
掌心被扑簌簌扇动的睫毛蹭得痒痒的,佘初白不去管。
一开始不明所以地眨啊眨,直到佘初白伸出另一只手往下,那两扇纤长的睫毛骤然闭紧,不由自主微微发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