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过了就错过了,后悔也没有用,因为人生像来不是十全十美,事事如愿的。
胡玉替他难过:“这样也太……难受了。”
“没啥难受的,”刘云城已然看开,“而且你看胡猛的性格,多少年不见,一见面还是哭,小孩一样哈哈……要是真在一起一辈子,亲眼送我走,我还真放心不下他。”
车来了,胡玉给他打开车门,扶着他上车:“您路上慢点,到家了给我打个电话报平安吧!”
刘云城朝他再见:“再见小同志。”
“信我一定送到,放心吧。”胡玉朝他挥手。
出租车混入车流,橘黄的尾灯消失不见。
胡玉站在门口,看了很久。他能感觉到,刘云城在他儒雅随和的外表下,有一颗果决坚定的心,从这个角度,宴青山跟他一样。
由此,胡玉意识到,刘云城说的话,可能就是宴青山没有说出口的。
“傻站着干什么呢?”宴青山从车上下来,“报告写完了吗?”
胡玉一个机灵,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我可不是胡猛!”
“……说什么呢?”宴青山盯着他的眼睛看。
“没什么……刘老师走了,回老家了。”
“嗯,回去吧。”宴青山朝他招招手。
俩个人肩并肩回去。
(452)
第二日,胡猛就急冲冲来到了办事处:“云城走了?”
“走了。”胡玉从桌洞里掏出一封信,“还给你留了一封信呢。”
胡猛急忙接过来,打开一看,是一搭钱,看来这是这几日胡猛带他玩儿花的钱了。
他不死心地把眼睛贴到信封口看:“别的呢?什么都没有?”
胡玉道:“就给了我一封信,让我转交给你。”
“也没留一句话?”胡猛红着眼看他。
胡玉想了想,他们说了很多,但是没有专门留给胡猛的:“也没有。”
胡猛失魂落魄,徒劳地坐在椅子上,这个椅子,昨天刘云城还坐过,胡玉决定不告诉他了。
然后他开始哭,一个壮汉,不出声地抹眼泪,哭得铁树带雨的。
“哎呀……”胡玉不知道怎么安慰他,拿了一包手帕纸给他。
“你说他怎么这么狠心?”胡猛心里的话无处可说,“六十三年啊……以后再也不能见面了……他要是走了我可怎么办……”
话说一半哭得哽噎。
胡玉顺着他的话:“你可别怎么办,刘老师不都说了吗?人家儿女双全,自有人送终,再不济还有学生呢。”
想来能帮忙种地的学生,不会差到哪里去的。
“是啊……”胡猛擦擦眼泪,“老弟,让你看笑话了。人都放下往前走了,六十多年,我也得潇洒放下是不是?”
“……是的。”胡玉想放不下也得放下。
“我就是放不下,你哥我太重感情,有时候想想,对我们妖怪来说,年轻的时候谈得轰轰烈烈也不好,往后这么多年呢,还能不过了不成?”
胡玉见他话这么说,心里肯定不是这么想:“放不下就放不下,那也是自己选的,自己找的。”
“都是自找的……”胡猛盯着水泥地沉思,“老哥我劝你,可别跟人谈俩爱,要找就找个妖怪吧……云城娶妻生子,我也很开心,好赖没耽误他这辈子……”
已经耽误了。
胡玉想,不过就像他说的,都是自找的,但求问心无愧。
“干什么呢这是?”宴青山推门进来,“哟,猛哥,大白天怎么来我们这儿哭了?”
胡猛摆摆手:“走了走了……”
胡玉想了一下,把刘云城给他的花生拿给胡猛:“这是刘老师留给我吃的,给你吧。”
胡猛伸手又缩回去:“他留给你你就留着吃吧,我那儿也有一袋。”
(453)
宴青山晚上还住在宿舍,胡玉自从入职以后,也有了他的床位。
晚上胡玉睡不着,在上铺翻来覆去。
“你是白天奶茶喝多了吗?还不睡。”宴青山踢了踢上铺的木板。
胡玉回话,一跟头顺滑地翻下来。挤在宴青山和墙中间,动作敏捷,宴青山都没来得及熊他。
“哥哥。”胡玉趴在他耳边。
宴青山把他脑袋推开:“干什么?”
“我觉得你就是刘老师那样,要是我不来首都找你,你肯定也跟他一样,一个人,然后临死前还得来山上找我,说自己儿女双全,幸福美满。”胡玉念念叨叨,“……我跟你说我可不是胡猛。”
宴青山挑眉瞧他:“怎么?你要找别的小妖精?”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可不像胡猛这么老实,说不见就恪守诺言,一辈子不去找刘老师……我就是死皮赖脸、死缠烂打,也要跟你在一起。”
胡玉说这话的时候理直气壮,眼亮晶晶地盯着宴青山,手也不老实,顺着他的胳膊就忘胸口招呼。
宴青山手疾眼快截住他的手:“你赶紧回去睡吧,明天有的是活儿,还搁这儿想三想四的。”
“那好吧……”胡玉慢慢吞吞上去,“我说的都是真的。”
宴青山裹好被子,没理他。
第64章 意外的胡
(454)
张水的电话是刘云城走后第二天打来的。
其实他也才刚离开首都不到两周,但是发生了太多事情,以至于胡玉听到他的声音时候觉得有点陌生。
“胡哥,俺妈昨晚走了,在家里堂屋里走的。”
张水老家的习俗就是,等人垂死时候,要把床移到堂屋里,在家人的陪伴下,让人正对着门咽气。
胡玉说一些宽慰他的话。倒也奇怪,人走了之后,张水反而十分平静,但胡玉知道他并非不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