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奉廉闻言头发根竖了起来,“庆王咬死了一桩罪名不肯认……”他恍如被一只猛兽逼视,慌乱中抬眼觑了眼看向摄政王。
镜尘眼中似燃起熊熊烈焰,他向明焰甩下十二册奏报,奏报“哗啦啦”张开在明焰脚下。
“署州州丞范五日内十二道奏报,范疏直到被流寇折磨致死,也没等来你的一道诏令,这是不悉政务可堪解释的……”镜尘念及范疏委实心痛,署州常年干旱,范疏尽一人之力,将署州田地改为种植白叠子,取织以为布。
他站起身,双目灼灼看向明焰:“盛明焰,这些奏报可是在你的书案之上找到的……”
明焰向门口瞭望片刻,收回眼神,后退两步:“皇兄,臣弟从未见过这些奏报,这些奏报分明有人心怀叵测构陷臣弟。”
明焰开口争辩,在众人面前将此事推向兄弟为争夺皇位的一场攻讦。
镜尘自然将他种种神情看在眼中,眼睫迅速眨了眨,念头在脑海中颠倒了数个来回。
他挥了挥手,身旁赵硕朗声传道:“带人犯。”
不多时,待衙役押解上一人,明焰看清那人,眉心微微一蹙。
那人双臂被缚,跪在了当下,虽穿着囚服,倒还算洁净。
还未等人诘问,那人便自己向上叩拜了片刻,泣道:“摄政王,小的严卓,乃庆王府主事。小的受庆王殿下差使,亲赴署州,寻到流寇首领孟二虎……”
他话语停顿了片刻,咽了咽唾沫又道:“利用流寇之名烧、杀、抢……”
他边说边冒汗,这几个字单是说出便是沉甸甸,幻化成眼前的那一幕幕,他跪在堂下,脊背发凉,周身每一寸都承着来自摄政王的盛怒,似数把锋利刀尖对着自己,再说不下去……身子抖成了筛糠……
“啪”的一声惊堂木响……惊得在场众人皆打了个冷颤。
镜尘眉目低垂:“庆王殿下可能自圆其说?”
明焰眸光闪烁了一瞬,板起脸来勾了勾唇:“既然有人能隐匿奏报又将其摆在臣弟书案,勾结臣弟身边人构陷,也不在话下。”
严卓闻言紧紧闭上了眼眸,他跟随明焰多时,自知此时摇尾乞怜亦是无用,他已将自己的性命抛诸脑后,只求摄政王的承诺作数……
明焰似是也不在意府中亲近之人的指正,又瞭了瞭门口方向。
堂上官员面面相觑,静默的落针可闻。倒是明焰先发难:“皇兄怎不再往下审?难道是怕伤及亲信便有意避重就轻不成?”
看他挑衅,镜尘不以为然,他早知此事可周旋之地甚大,必要在堂上定成了铁案,嚣营众将才能确保无后顾之忧。
他向赵硕使了个眼色。身旁赵硕即刻朗声传道:“带人证。”
话音刚落,肖裕与嚣营众将悉数到场跪了一地,齐唤“王爷。”
镜尘挑了挑眉峰,冷冷道:“你等可知罪吗?”
嚣营旧将中算是能言善辩的傅玉潭向前膝行了几步,叩首道:“王爷容禀。”
他清了清喉咙:“当时,署州饥民成灾,饿殍遍野,流寇猖狂,凡是富户皆为之劫掠,房舍焚烧。临近州县,皆逃难而去的灾民,自有耳闻。我等虽早已退出了嚣营,却也曾为奕国江山稳固,抛洒热血,见流寇祸患百姓,实在心痛。”
他说着也不由得悲从中来,稍稍稳了稳心绪才说。“我等皆有此念,一拍即合。”
镜尘眯着眸子,厉声问道:“可有人串连筹谋?可有人威逼利诱?”
傅玉潭连连叩首:“我等皆是想以一己之力为百姓抵挡匪寇,着实自不量力,可我等亦做好了有去无回的打算……”
他略一沉吟缓缓道出:“我等临行之前皆已与州丞大人请辞,交出了地方长使之权。”
一旁肖裕闻言,看了看傅玉潭,又向上看了看王爷。“如此便一目了然了,定是王爷筹谋。嚣营众将来棋州之前已然请辞,便再不是擅离职守。众人一腔孤勇,为国为民,何罪之有?哥哥更是在此事之中隐去了行踪……”
他如此想着,面上露出了喜色,抬眸之际被摄政王狠狠地瞥了一眼,吓得他连忙收敛。
镜尘缓缓看向众人:“尔等其情可悯,却是匹夫之勇。若有强敌来犯,你们手中的几个州悉数便要归到敌人之手。众人罚俸一年,滚回驻地不可再犯。”
“是,遵命。”嚣营众将齐声道。
他转而看向明焰:“庆王,你莫要以为抵死不认便治不了你的罪。身为辅国,玩忽职守,屡出纰漏一样可定你的罪。”
第50章 覆水难收3
他垂眸问道:“张大人,辅国屡出纰漏获罪几何?”
张奉廉忙向前一步,谨慎道:“庆王殿下及冠不久,若自行罢黜辅国之职,可免刑罚加身。不过……”
他略一沉吟,并不敢犹豫,朗声道:“今后只保庆王尊荣,再不得入朝……”
明焰怒目圆睁,他的一切都是筹谋了许久,一级台阶一阶台阶地走到了崇政殿,若往后无法高坐明堂,他与死何异……
“盛镜尘,你并无实据,凭什么如此待我……”明焰挣扎着走到公堂前,气息顶到了脑门:“我不服,你装模作样的三堂会审,还不过是你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镜尘站起身,手掌撑着桌沿,前倾着身子,眼神将明焰怒气顶了回去:“奕国律法便是如此,宗室倒还有一则,若庆王殿下受得过三十鞭,亦可以刑抵过。”
他低语道:“明焰,你干的那些脏事儿,本王不想一一给你摆上公堂。这三十鞭,十鞭为被你祸害的百姓,十鞭为逸儿,十鞭为他那双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