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保证妖怪的完整性,在他们没有被丢弃之前,都必须好好对待,在他们被送去炼就妖怪兵器之前,都要保护好其原本的模样。
至少源赖光是这么命令。
所以在我慌忙接住这个妖怪……不,这看上去是……
绳子下是伤痕累累的身体,只有那突出来的两只角,才让我发觉,这是一只鬼,而不是妖怪。
那也只是一瞬间的兴致,我很快就将他看作了需要完成的一件任务。只不过那难以处理的伤口,需要我更细致地处理。
……
“阿切,该醒了。”我轻轻地摇了摇他,又再次注意到了他那一直闭着的左眼——
我轻手去触碰,却感知到了类似于我身上的封印的气息。正想要去深究时,鬼切已经睁开了眼睛。
我将手拿开,让他起身,随后他便离开了我这里。
……
再也想不起更多的了。
能回忆起关于鬼切的,却只有他那认真的样子,真挚无暇的眼眸。
第20章 空蝉
记忆中的夏天并不全是余晖。也有那些绿得发亮的树叶,蝉鸣遍了的整个夏天。
哥哥被外面的蝉声吵得忍不住时,会拿着父亲的符咒,在每一棵树上贴一张符咒。
那个时候,我会坐在缘侧吃着西瓜,顺道将院中还没张开花瓣的花采下来,做成花环,戴在姑姑的头上。父亲有时候会和我一起坐在缘侧吃西瓜,一边和我说话。
“阿紫,你不去和阿夕一起吗?”父亲拿着瓤红皮绿的西瓜问我。
我看着蜻蜓飞过我的面前问:“为什么要去打扰呢?我其实挺喜欢蝉声。”
父亲塞了片西瓜在我手上:“其实一开始,我打算叫你蝉夏的,不过因为太难听了,所以还是放弃了。”
“是吗?我觉得好听耶,比阿紫好听多了。”我嘟囔着,咬了一口西瓜,“话说,不等哥哥就这样吃西瓜,他回来了,会不会生气啊?”
父亲一只大手盖在我的脑袋上,扯着嗓子说:“臭小子敢生气,今天晚饭就不要吃了。”
我乖乖地把手中的西瓜吃掉,然后卯足力气,屏住呼吸。
父亲将瓜皮放在一边,转头问我:“阿紫,你在干什么?”
我十分认真地说:“当然是在听蝉唱歌了,等哥哥回来,我就把这首歌唱给他。”
“嗯?”父亲也静下来了,“为什么?”
“因为我觉得哥哥其实还是喜欢蝉鸣的。”
“你啊……”父亲颇为无奈地说,“总是把自己想法强加在阿夕身上。”
庭院里一时很安静,有风穿过我的耳边,吹得身上汗津津的地方凉嗖嗖。
好一会我才站起来,看向一旁的父亲:“父亲大人让哥哥回来好不好?”
“嗯?为什么?”父亲本来是在闭目养神,现在却睁开了眼睛,一双黑色的眼睛很是漂亮。
我双手交叠,捏着自己的袖角:“我在书上看到说,那些蝉只有夏天。我不是很明白只有夏天的意思,但是、但是……”
找不出形容词,我憋了很久才接着说:“就这样被哥哥打断了唱歌,一定很难受吧。”
灯笼鬼吐着舌头插话说:“阿紫,那叫可怜。”
姑姑端起我们吃剩下瓜皮的盘子说:“毕竟阿紫小姐在意得不行。看到受伤的小狗也会帮忙。”
被说出了自己的小秘密,我扭捏着大声说:“才、才没有那回事!小狗……小狗什么的……我才不在意!”
“那就不要管阿夕了,反正你也不在意那些蝉们。”父亲很自然地接过话。
“不行!”我有些着急,又觉得生气,“哼,你们不帮我,我自己去揭符咒。”
我起身就小跑到那些绿树中。这座房子的原主人很是喜欢花草,在后院特意留下了原来的一片小林子,而我进入这片小林子中,一片寂静。
“好安静啊……”我环顾了四周,开始寻找哥哥贴的符咒。
盛夏的阳光很是充足,斑驳的阳光洒落在林间小路上,我伸手又扯下一张符咒。原本安静的林子,开始变得吵闹了。我用力地擦了擦脸上的汗,忍不住笑了起来。不过哥哥知道了,肯定又要嘲笑我了。
揭符咒也不全是顺利的。
比如这一张贴在树枝枝丫上的,真不知道哥哥是怎么爬上去贴的。我踮起脚还够不着,于是连着蹦了好几下,每次都是快碰到时,迅速落下来了。
我坐在草地上,抬头看那张被微风吹得有些轻微摇的符咒,有些恼怒。再次纵身跃起,我终于碰到了符咒,迅速抓到后,也就忘了自己会掉在地上这回事。
我忍不住用手捂住了眼,却被一双手抓住了衣领。
“父亲大人!”
我睁开眼欣喜极了,但看到身后的小纸人他们,有些不高兴。
“我才不需要你们帮忙!”
小纸人小绿飞到我的面前说:“我们是来帮助蝉们,阿紫小姐不用在意我们。”
我偷偷看了父亲一眼,他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把我放了下来:“你们先去找找吧。”
灯笼鬼冲我做了个鬼脸就消失在林子中,大家四散开来,去找那些符咒了。
父亲低着头,双手托着一个东西,像是发现了惊喜一般说:“啊,找到了。”
我有些好奇,却依然不好意思凑过去看。
父亲转过身来,蹲下来摊开手掌,我看到在父亲的手掌中,躺着一只黄褐色的东西,在夏日的阳光下,微微地闪着光。
“咦?这是蝉吗?它是死了吗?”我盯着那个东西问。
“这是空蝉。”父亲拿起空蝉说,“本来应该是夏天快结束的时候才会出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