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名为铃鹿山的存在。”我看向他,“不知道现在还在不在呢……”
“你想和铃鹿山说话?”他问。
我拿起了一条鱼递给他:“嗯……倒也不是,只是想征求同意。”
“……?”他有些疑惑地接过了烤鱼。
“关于铃鹿山。”我看向了大岳丸,“反正一时间我也离不开这里,就想写一个关于铃鹿山的故事/物语,不写上面有多少珍宝,只写关于妖怪大岳丸的故事/物语。”
咬了一口鱼,他觉得有些好笑:“蟹姬他们又看不懂。”
“但我不希望你们被遗忘。”
“……”
“无论是身体还是灵魂,终有消失的一日。若是被世间遗忘,那才难过。不过,事情终究还有好远好远才会发生,所以我只是在担心……”
“不用担心。”大岳丸的声音,温柔得和那时的铃鹿山的声音重叠起来——
“——”
“不用担心。”
我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那就是他无法离开铃鹿山的原因。
铃鹿山在等着游子归来。
等着我,也等着他。
最终找到他的,并非是铃鹿御前,而是铃鹿山。
在意识到这些时,我的眼泪止不住地掉了下来。
见到我掉眼泪,他有些慌乱,似乎还很不习惯现在的我,急着想要找什么替我擦眼泪,最后却只能用手背轻轻地碰着我的脸。
那是我第一次,不是因为痛苦而落泪——
我握住了他慌乱的手,就像将手放在这片土地上,从心里感谢——
“我没事……”我笑着说,“我只是……”
听到我这么说,他这才稍稍放心下来,任由我握着他的手,却还是困惑不已:“只是?”
“我只是很开心。”
那是从未有过的开心,虽然它并不来自「源稚紫」。
因为铃鹿山……以及铃鹿山的子民,都没有遗忘彼此。
阿夕曾来过铃鹿山,和小缘一起来的,顺便将哥哥的身体也带过来了。我明白他的意思,但对于这样什么都不能做的自己,我又能说什么呢?
所以我只是看着阿夕将事情都帮我安排好,和铃鹿御前还有大岳丸交涉的时候,并没有询问我的意见,只是让我解释了一下我和阿夕的关系。尽管小缘在一边说着,将金莲拿到手就回来,但也不再提帝释天的事了。
我应该感到放心,感到开心,毕竟不用痛苦地长途跋涉,也不用冒着哥哥醒过来的危险去天域……
我明白这是最好的办法,可自己却任性地觉得不该是这样。
“既然你怎么都不肯接受铃鹿御前的提议,那就等着我们回来。”
阿夕离开时候,留给了我这样一句话。
远处的灯火依次暗下,但关于铃鹿山的物语,我还没有落下一个字。
“睡不着吗?”大岳丸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
我收敛了情绪,转过头笑着说:“只是觉得有些热,所以在外面待一会。少主你怎么来了?”
大岳丸走到了我右边坐下:“在我面前,还要掩饰吗?从自称你哥哥的那只妖怪走了以后,你就更加不安了吧?”
“没有。”
就这样,至少……在这种时候,要让他们放心。
“有什么好担心的?既然他那么放心把我留在这里,少主也应该知道他的实力。”
“可担心和不安不能相提并论。”大岳丸看向我。
“我只是觉得,这完全是自己的事,不该拜托他们。”
“为什么这么想?”
“我什么都没有为他们做……”我低下了头,只是望着远处的海面,“他们不应该……”
“可是,你和他并不是只相处过一年两年吧?”大岳丸也看向了海面,“或许那位缘结神是顺路为你跑一趟,但被你叫作阿夕的妖怪呢?”
“……正是我将他已经看作了家人,所以才更不想依靠他。”我转头看着大岳丸,“想必少主你也不想被认为一直依靠了铃鹿御前吧?更何况,现在有的这一切……”
都不属于我。
我的所有,不过是那位神明来到这人世间的恩赐。
越是想要摆脱这样的想法,便越会在这样无力的情况之下,越显绝望,越会被那不属于「源稚紫」的感觉包围。
越是想要否认自己并非那位神明,便越是对夕夏的人生感到羡慕。
这样奇怪的感觉,自那天醒过来便越发强烈,还有那个莫名其妙的梦……是否又在预示着什么?
还有自己这样强忍委屈的模样,像极了我厌恶的夕夏……回到铃鹿山帮忙和蟹姬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时,回想起来的,也全是夕夏的记忆。
就在阿夕离开的那天,我看着哥哥的身体,拼命想要回想起从前的事,却是一片空白。
连那时伪神之战那样刻骨铭心的记忆,也模糊起来了。
……就在昨天,我无意间翻开了铃鹿御前从小缘那里得到的《怪》,竟然觉得很陌生。
“不只是因为这个吧?”大岳丸说,“或许是我的错觉……总觉得,你和以前不一样了。”
“是吗……”
“但应该是好事。”大岳丸轻轻笑了说,“至少在我看来,你没有以前那样疯狂了,连脾气也好了不少。”
……如果在这里的是夕夏,或许会非常乖巧地等着阿夕回来,甚至还会受到不少铃鹿山妖怪的欢迎。如果是那位神明,也想必不会落到我这种地步。
那时候面对八俣远的询问,自己究竟是怎么做到,毫无犹豫地说出那些话……那时候为什么能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