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很清楚我在说什么。你从没有体会过真正的悲痛,没有她那种强大的内心,更没有她那样的力量——这样的你,又有什么资格去追寻她真正要完成的事?”
“我……”
“于她而言,你是必须去除的存在。当然了,她并没有这种意识——换而言之,她只是凭着本能在将你抹杀。她把自己弄得支离破碎,说现在的她不过是个要完成「那个」的工具也不为过。”
“「那个」……?你究竟是……”
“我说过了,你还没有资格知道这些。连她衍生出来的夕夏都没办法打败,这也只能说明,这份「自我」也不过如此。”
不过如此吗……
正是啊……自己正是这样弱小的存在……
男人离开后,自己做了一个非常奇怪的梦。
我梦见了一座山,山上开着各种花,云雾缭绕。在山顶坐落着一座神社,神社门口就是悬崖,那里坐落着一棵会开花的树,一张石桌,几个石凳……
梦见了红发男人。
也梦见了……那个红发少女,年幼的模样。
神明……
是幼年的神明……?
她坐在石凳上抬头看着男人,男人手中则拿着卷轴,似乎在不停地念诵着。我听不见声音,但我知道,那卷轴不是什么简单的——而她怎么看也只是个一两岁的孩子大。
——能听懂吗?
可幼年的神明在听了几句话后,便张口跟着男人说话了,并没有什么难度。在将整个卷轴读完后,男人便手把手地教给年幼神明一系列的神力使用。
“积聚了我们所有的心血,她是我们所有的骄傲。”红发男人不知何时来到了我的身边,“当初只要稍微提点一下她,她很快就能明白所教给她的东西。”
“你……”
“嘘。”
男人示意我安静,手一挥,那原本在山上神社的景色,瞬间变成了为人们祈福的景象。
“祈福……”我看着祭祀场上跪拜着的人,又看向了那个站在最前面的身影,“那么小就能——”
“只是她的天赋之一罢了。”男人说,“只要她落泪,便会降下雨水。有些时候,神明必须付出什么,才能换来这个世界的回应。”
“……什么意思?神明难道不是这个世界的……”
“支配者?”男人看向了我问。
“不是吗……?”
男人沉默了,只是四周的场景又换了。这一次是年幼的神明独自站在一片草地上,正午的阳光让她的影子变得很短,但她一直在抬头看某处。
我好奇她究竟在干什么,于是走到了她的旁边,抬起头——
“这里是……”
男人跟了过来,也抬起了头:“这里是曾经住的地方啊。”
“为什么不见了?”我问。
仿佛是回答我的问题一般,站在我身边的年幼神明开口说:“没有不见。”
那张没有任何表情的脸上看不出任何东西。
“为什么不见了?”我再次问。
我看向了男人,他却也只是看着曾经有座山的地方:“没有不见。”
“……但明明已经看不见了。”我说,“那就是她的故乡吗?我听说是叫出云国对吧?”
男人听到我说这话,才回过头来:“这里是我的梦境,也是你的梦境,但也到此为止了。”
“这些都是关于她的过去?”我追问道,“然后呢?她在出云国诞生,为什么后来又去了高天原?出云国……对了,出云国那个村子发生了什么?她后来——”
男人垂下眸子,在落日余晖里显得分外清晰:“能给现在的你看这些,只能说是我的一点自我安慰。现在,就睡去吧。”
-
“砰!”
巨大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但在距离自己只有数十步的地方,倾尽全力挥出的妖力,完全被消解。咬住了牙,但发酸的手指在告诉,今天已经到了极限。
“嗯,稍微有些进步,但还是没有理解我和你说的那些。”
一个有着红色长发的男人身影,眨眼之间出现在那离我只有数十步的地方。他伸手摸了摸看不见的某处,从那里显现出夕夏的记忆。对比一开始我在这里而显现出的记忆,这用记忆将我围起来的墙,变得越来越厚,越来越高。
“……还能再坚持多久?”我问。
“不到三天了。”他转过身来看我。
在这个结界里,会有和外界相同的黑夜白天,而不知道是不是这个红发男人的喜好,在这个结界里有着一座山,山下有村子,山上则是神社——
一如我在最初的梦境里看过的模样,但那以后,我就再也没做过梦了。
只是,这个场景也过于眼熟,我这才发觉,夕夏记忆中也有个类似的神社。那也是唯一一次,她活过二十岁。我反复思考了很多次,为什么唯有那一次,她活过二十岁。
我以为这是高天原诅咒的漏洞——
“高天原的诅咒?”红发男人问。
“不是吗?”
“不是。”
那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她活不过二十岁,而我的身体也不断衰竭,究竟是为什么——
压抑着心中的疑问和疲惫,我向男人鞠躬,随后慢慢地转身往山上走去。
若是无法做到……
那也是无可奈何之事吧?
即便是接受了自己作为神明的「自我」,也即便清楚自己的目的,但力量的鸿沟摆在面前——
她那千年的决心,我该怎么——什么都没有的我,到底该用什么去与她抗衡——
第二天,还是老样子。那看不见的墙,离我的距离又近了十几步。再次将妖力耗尽,我无力地倒在了地上。在接下来的时间,男人没有再出现了。或许已经放弃了吧?想到这里,自己也不由得松开了凝聚妖力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