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视了一会那看不见的墙,我终于离开了原处,朝着每次挥出妖力的方向走去。
为什么……
我有太多疑问了。
本以为知道了自己的真正身份,会带来一定的解释,可现在,只会越来越多问题。
鼻尖的呼吸有一瞬间的停滞——
到了。
我伸出手,慢慢地靠近那面墙——最终触碰到了。
虽然是由记忆组成,可这面墙无论如何都无法由我打破。红发男人说过,让我好好想想,自己与她之间的区别。只有我知道了自己与她的不同……
可这不就是笑话吗?
我与她,虽说是同一存在,可自己与她的不同,可是有太多太多了……多到自己都没办法数过来——
就好像,自己完全是另一个人。
我气恼地握紧拳头,砸了一下透明的墙。
……这么复杂的问题应该交给阿夕去思考,我根本就不擅长——
不擅长……?
说起来,这里是自己的内心吧?
既然是这样,那结界里的模样……是不是也能改变?我试着做了一下,远处原本在山上的神社,突然便落在了村子外面。
……即便是能这样,但所谓的结果,自己还是想不出来。虽然在源氏历练出了谨慎的性格,但自己骨子里,还是厌烦着——
真的是太麻烦了——
将妖力全部凝聚在我另一只手上,只是凭着愤怒全力拍在了那面墙上——
自那记忆之墙中,传来了细小微弱的裂缝之声。
我有些吃惊地收回了手,但下一次,自己凝聚了妖力的手掌,已经用力地打在了那看不见的墙上。
这一次,似乎有什么从自己面前掉落了。
“还在发什么呆?这可不是你打一掌就能贯穿的。”红发男人突然出现在我身边,“在那之前,我要问你。”
“……?”
“如果你准备好从这里出去,与她抗衡,那么你就要背负起拯救众生的责任。”红发男人没有看我,“即便是这样,你也要出去吗?”
“拯救……众生?!开什么玩笑?!我根本不想做那种事,我就只是想——”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问这种事。
“只想作为「源稚紫」存在下去吗?”
“没错。拯救众生这种事,我做不到,也不可能去做。”
“……”
“况且……”我说,“既然是作为神明而来到这个世间,那她化作夕夏去拯救众生的那么多次,还不够吗?”
“回答我的问题。”
——就只是让我回答问题这么简单吗?
眼前这个男人,究竟是什么人?他说的每句话,都似乎在暗示着什么,都在告诉我什么。
要我去拯救众生……
真是过于离谱的事情。
我不知道作为神明的她会怎么做,但至少夕夏会毫不犹豫地应下。这种慈悲善良,真叫我一想起来就觉得恶心。
……不同?
这才是最大的不同——
我和她……
“我要从这里出去,但我不会拯救众生。”我终于开口说,“但我真是好奇,为什么你要问这种问题。众生皆苦,神明出手拯救一次,是履行神明的职责,但若是第二次,第三次——难道次次都该由神明出手吗?作为众生的他们,难道不该有自己的意志去自我拯救吗?”
“……”
“多谢你次次提点,我才尽可能地想清楚这一点。可关于神明,不是「源稚紫」该想的事。从妖怪和人的角度去看,现在的神,不管世间已经太久了。若是自身无法拥有这等意志,他们也注定会和之前的我一样,被更强大的存在抹杀。”
“但,如果我说,拯救众生不过是个伪装,你还会这么说吗?”红发男人问。
他的话,无疑是一盆冷水浇灭了我还要说出的话——
“……伪装?”
“关于夕夏——一个连「自我」都要抹杀,为什么会选择夕夏这样慈悲善良的存在?按理来说,既然你都对拯救众生不屑一顾了,那么,她也是存在一定这样的想法。可为什么,会出现夕夏这样的存在?”
“什么意思?”
“没什么,你该出去了。”红发男人抬起手,指向了前方,“至今为止,我看到关于你的所有,都让我觉得你不需要那层伪装——毕竟,你在这方面做得很好。”
看到——
“你究竟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内心?又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
红发男人缓缓放下手,第一次露出了笑容:“我是创造抚育她的存在,是教会她所有,却唯独没教给她「感情」的罪魁祸首——你在那个神使那里,应该有所耳闻。”
“你是……!”
“正如你在我的梦里看到的那样,我是出云国的旧神,从躯体消失之时,便以该形态存在于她的身体之中,所以我知道很多事。至于真正的名字,既然你都觉得神明并不存在拯救众生的需要,那么名字也变得没有意义了。”
“出云国……旧神?”
“虽然你是第一次见到我,但我不是。你/「自我」很早就诞生了,只是一直被压抑着没被释放出来。能看到你/「自我」变成一个独立个体,这种感觉还是挺新奇。只是,一旦你/「自我」变得动摇,或是再次沦陷到了类似于这一次的情况,你就很有可能会真正地变成她。”
“因为失去了之前的记忆吗?”
“不只是因为那样,具体原因我也不清楚。”
“所以才说是……我与她抗衡吗……”我慢慢从震惊中缓过来,“与……以前的自己抗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