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神,不属于现在所有世界——简而言之,那是位古神,是最初的世界中的神——也只有这样才能说得通。最初的世界被「虚无」吞噬之前,无论是谁,一定寻找了什么办法去抵抗。”
!
“出云国在这个世界的边界,难道他们与那位古神之间,存在什么关系?”我脱口而出。
可我眼前的自己,已经慢慢消散,绿光不再。
不……还没结束。我朝那最后一个发着绿光的人形走去。
“不知道你有没有混乱,反正听到前面的所有,我倒觉得无所谓了。活得太久,就是会变成这样。”
……这确实是自己没错了。
“言归正传,为了活下去,至少得忍受这些。正如之前说的那些一样,因为她们的努力,我知道了从这个破地方出去的办法。只是那之后,世界还是迎来了终焉。晴明他们当然做了努力,但也只是徒劳。在我之前的那些我,都在终焉之前死去,可能是因为这个,所以她们能来到这个地方。”
虽然很像,但果然还是不一样。
这个自己,总觉得多了一份从容。
“至于我,我待到了终焉。在说出去的办法之前,我希望你没有把还是少年模样的八岐大蛇带下来。”
……
这种已经做了的事……
“——就算带来了,那也只能自认倒霉。之前说过吧?「虚无」会改变什么——这种改变不会很大,但会很持续,其效用也只是加强性格中的某些东西——这些当然只是说至少能在这里待上一会的神,或者像我们这种特殊存在。至于人,在最上面那层就会变成「衰亡之兽」,妖怪也撑不到这最底下。通过明石镜,我来到了神代,遇到了以前的神明/自己,所以改变了一些东西,但你也应该清楚吧?原本,如果没有来这里,所有的所有,都有其原来的轨迹。”
原本……
来这里这么久,我都快忘了,自己是切切实实地来到了过去,在改变着什么——
“明石镜是阿丰用这里块刻有「神之墓」的石头做出来的——没错,原本的她,曾经来过了这里。无论因为什么,作为神明的她来过这里。”
既然这样,她不应该早就死了吗?
为什么——
“……哼,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这也是出去的办法。只要有什么替她死了,她便能活下去。出云国旧神从来只有一个,可这仅仅是说躯体罢了。只要内在还活着,就可以继续活在后继者的身上,他们也能一直这样存续下去。”
所以旧神才说……并不是人类的关系……
“难道是他们?”尽管无人应答,但我还是给出了和面前自己得出的相同结果。
“旧神不需要神格——于他们而言,那是束缚。出云国旧神一共有五代,曾经在这里死掉了三代,剩下的红发神明也无法以灵体现身,作为最后一代的她活下来了,最终也出去了——也就是那个时候,「自我」诞生了。她不顾一切地要从这里出去,反而让「虚无」影响了她更多,这也导致她的「自我」,从一开始便不是什么令人高兴的存在。但毫无疑问,「源稚紫」确实是作为她的「自我」存在,也必须与她那原有的意志抗衡,但结果究竟是怎么样,我反正是没有得到答案。”
……
“说回八岐大蛇——既然连阿丰都被影响了,被自己扯着下来的八岐大蛇,又该怎么办呢?身为神明,却善恶不明,从来也只关心有趣的存在,对人类更是抱着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我并不讨厌他。只是,在原本的世界中,八岐大蛇只会出现在阿丰离开村子的路上。因为好奇,而询问了她许多关于人间的事,进而带她去到高天原。”
这个自己,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
“时间不多了。简单来说,在这里待越久,代价也越大。我得到了完整的记忆——就算全部恢复了,自己也没有变成那个神明。所以,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最后一点绿光也消散了。
这无形的绿光,像是无边的重物压在心上。
既然所有的世界都在被某个古神守护,那为何这个村子还会存在「虚无」和「衰亡」?阿丰说过,这个村子不是什么世界边界,与出云国的情况并不相同。
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妖火燃烧起来,用妖力将那块石头碎成两段,捡起比较完整的一段,解开了手中的红绳,将其绑在石头上。
接下来,才是最痛苦的事吧?
那之前被我吃下去的神格,现在早已在我体内,被自己的心紧紧地包裹着——
那曾经赐予我温柔地桃源乡的神格,我也终于要将其永远抛弃了。
他早已消失,不是吗?
留下来的,也只有那半个神格罢了。
可自己……
“对不起,阿夜……就在这里永别了。”
-
人间沧海桑田,不过天地一瞬。
我曾在源氏的物语集中,读到过那片广袤又古老的土地上的一则名为烂柯人的故事。
有樵夫在山中观仙人对弈,观后便发现斧柄已烂,人间早已过去百年。
……身在洞中,不知百年已过。
阿丰在这里等我。
这百年的时间里,她从人类身上学会了「感情」。旧神没有教给她的,她学会了。她不再是之前那个一脸木讷寡淡的神明,有了些许的表情变化,但在这方面,依旧笨拙。
可我还没缓过来。
已经过去了百年。
我从未有过这样的经历。
哪怕是赛之河源,也不过是错过了三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