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起了自己刚苏醒过来,浮世那看我/人类如蝼蚁的眼神,回想起自己计划的一切,却都只是因为一个意外——
到底是什么力量把我拉到这种侵蚀着我所有的地方?
不不不……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我达到了目的。就如同「自我」不会立刻出现在夕夏身上,「源稚紫」也不会立刻改变「她」/神明,但总有一天,在某个关键时期,过往的那个「她」,终将被取代。
如此一来,关于神明的计划,关于我那毫不起眼,毫无作用的一生……
当然了,还有那蠢到让我心力交瘁的存在/妹妹,都会被改变。
被这样的力量强行拖走之前,我曾依凭着和「源稚紫」为双生的关系,看到了神明的过往。
将想要传达的一点讯息,告诉给了夺走我名字的存在。
……我的计划并不完美。
那个被叫「阿夕」的存在,不知为何,我有种预感。
那才是所有的关键。
他为何会莫名其妙出现?又为何对「源稚紫」那样忠心耿耿……
可我又何必再担心这些?
生死一瞬罢了。
-
还活着。
……
但很痛苦。
更像是身体被塞进了许多东西,不得不让我继续活下来。
……好热。
这样的灼热让我不得不睁开眼。
我伸出手,低头看到了手上有什么在脱落。
不只是手上,还有……
我下意识地抚上了脸,却碰到了一小片一小片的圆状物。和我曾经触碰到的蛇的身上的鳞片很像……
……
「源稚紫」不能死,不能消失……吗?
这确实是在证明,现在我还是「源稚紫」。
可我分明也感到了一些不曾属于我的力量。那是某种细语,某种来自土地的联系,某种极容易亲近的力量。
虽然「源稚紫」还存在,但恐怕……「她」的力量也差不多回来了。从我身上燃烧起的火焰,就是「她」所有力量回归的象征。
我习惯性地用手去探胸前的伤口,却发觉还有什么在一旁。
“……阎魔?”我顿了一下,不由得抬头看向她。
玉座之上,冥界之主威严端坐,那双能看透所有的冥界之目,正注视着我。
“千年前,汝与我约定。现在,灵魂已然归汝。此后一切,便由天命。”她徐徐说道,“汝几经生死,纵有出云国旧神之生命力,亦到极限。”
“……多谢提醒。”我站起来,那些掉下来的鳞片早已被向她弯腰道谢。
“此番过后,出云国旧神之脉,亦只剩汝。往后种种,我亦不出手相助。”
出云国旧神……
“无妨。”
关于「她」的过去,我已经了解。关于夕夏的轮回,我已然明白。关于「源稚紫」的未来,我也有所打算。
唯有「她」当时的计划,我还没有全部了解。
在那之后,「她」是否有找到延续神迹的办法?那个计划,是否就是延续神迹的办法?若是再次遇到伊邪那岐,我又该怎么办?
更重要的是,现在,我究竟该以「什么」存在下去……
那在心中久久无法平息的恨意和愤怒,恐怕迟早有一天,要以某种形式爆发出来。这让我不由得想到了那片血海——
那究竟是谁?
源稚夕已经真正死亡了。可若是他还存在,或许这个过程不会来得这么快。
……从哪种角度来看,那都不会是令我愉快的对象。
就和伊邪那岐一样。
肩膀上突然一沉,一件外衣裹住了我,就像「源稚紫」很小的时候,那位阿夜一样温柔。
“我们回家吧。”
我错愕极了。
按理来说……
「她」的力量全部回归,我应该察觉得到……但他的靠近,我完全没有察觉。
不……
虽然「源稚紫」对他有过推测,但从来没有怀疑。
“你……刚说什么?”我问。
他顿了一下,有些茫然的脸上露出了点忧愁,但很快把手伸给了我:“我说,阿紫,我们回家吧。”
……
眼前这个男人,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
妖怪?
可从没有谁真正看到他的原貌。是付丧神?还是精怪?都没法确定。
“晴明他们刚好也处理完了事,许久不见你,他也有很多事想和你说,大家都在等着你。”他似是善解人意,收回了手,“就算变了模样,他们也都认得你。跟我来吧。”
他走了几步,停在离我不远处,回头等我。
我回头看向阎魔,她只是静静地坐在玉座之上看着我。
“您的眼睛,是否在我身上看到了那片血海?血海的彼岸,那个女人……不,那位神究竟是谁?”我并没有转身。
“汝与我并不再有何联系,汝之罪恶也非我等能审判,且我并没看到什么血海。”
“有劳。”
我没有回头,只是将外衣整理好,向他走去,向那个得到了「源稚夕」之名的存在走去。
离开冥界,又再次见到了阳光。暮色落下,远处隐约能见到远处的村庄和海洋。
“这不是回平安京的路。”我停下来说。
“嗯,不是。”他也停下来了,“说来话长,我找到了你的身体,带到了冥界,等冥界平定虚无之后,阎魔才抽出时间来完成约定。在我等待阎魔平定虚无的时候,浮世也来了。他和我说了一个故事,并没离开冥界。而是,当阎魔准备归还你的灵魂时,才出现。”
“然后呢?”
“我对他说了点话,然后他就脸色大变,让你哥哥有机可乘。那时,我注意到你的周围已经有火焰包围,但他却是直接跳进你周围的火焰之中,什么都没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