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那是不对的。
既是那样认为祂们是正确的,却还是听从她们的话,走上了这条路。假定我并不认为祂们是正确的,我却依然会走上这样的路。
……原来如此。
重要的不是前进,而是停下来好好想想自己究竟想要什么。已经经历了够多了,已经失去够多,也得到够多了……
然而,祂们并非因我的呼唤而来。
若是把呼唤祂们作为一个成长的标志,那未免太简单了。
不……没有时间让自己再慢慢想了,我能做的,以及要做的仍不够不明确,但也并非能再短暂时间里想到。
有没有什么办法……让时间慢下来……?记忆中,似乎有谁用过这样的办法,来暂缓某种状况。
我放慢呼吸,尽可能让散布于各处的记忆活络起。
与此同时,我感到了一种熟悉的威压,降临在身体四处,钳制着我不得动弹。
“这是……”我惊诧着,感知着四周,却发现那样的威压又消失了。
毫无疑问,那种威压从一开始就伴随了……是祂们吗?祂们不想我这么做吗?可是没有理由……祂们没有理由去阻拦一种新可能的诞生,祂们甚至不会在意一种新的可能诞生。
我不自觉地按住了胸口那个地方。
身体只是容器……可我现在又以什么状态存在呢?曾经的那里被所谓的爱填满,而现在我却并不觉得空的话,是否说明有别的填满了呢?
记忆在流动,曾经历的,曾记下的记忆飞速掠过眼前。日落的光景是那么清晰,作为所有残影掠过眼前的背景,绚丽又穷尽了光辉——然而,那又是不会落下去的太阳。或者说,那是被无线延长的光景,只要自己愿意,它就一直存在于那里。
在这里,太阳只是太阳,不存在什么神明。随着落日光景不断地延续,能感知到的威压也越来越近,越来越大。
然而,记忆流动无法逆流,所以当我注视着的落日光景,因为威压而模糊时,眼前一闪而过一个青色影子。
……
“我以为世界的意志,尤其是那么多的世界意志,不会拥有形体,原来是一直藏在「我」那个缺口处。”
闪过的青影最终现身,祂坐在落日的中心,抬起头,似有似无地“看”向我。
“可是,我并不知道你是哪个可能的世界意志。如果是即将要消失的那个可能,这样的意志应该一直存在于伊邪那岐的身上才对。可你如果是新的可能……为什么是我?”
“因为缺少,所以弥补。”
“……目的呢?”
祂低下头:“你必须经过我们,但我们会把你杀死,取而代之。”
“……”
“因为有所感知,所以趁虚而入也不为过。”
……果然是在出狭间的时候,所谓的世界意志,在那个时候,就已经感知到祂们的存在,祂们的想法了吗?
不……不只是一个世界的意志。眼前的这个影子,是无数个世界意志集合。因为有无数个……所以,从那棵树上、从伊邪那岐的身体中诞生的无数世界中,知道祂们或是推测出,也并非难事。
“就算不去往那个可能,你——你们也没有打算让我活下去的意思吧。”
“那具身体,虽然是灾祸,但不代表不能再次被控制。回去,控制它。”
“——”
“可是,你做不到。只有你,做不到,更因为你并没有想要拯救意愿。我们不可能把世界交到这样的存在手中,所以,你必须被我们杀死。”
“……是吗?那你们想以什么方式杀死我呢?”
“……”
“在跨越那个可能之前,我还是祂们的孩子,这也是为什么你们蛰居在我这这么久,都没能拿我怎么办的原因吧?”我说,“那就来试试吧,我早已厌倦了总是被安排,总是被推着走,总是被告知。好不容易有了点想法,事到如今还要被所谓的世界意志威胁。”
四周的光景瞬间静止,每个记忆画面都清晰可见。
“在那短短一瞬,你——”青色影子摇曳了一下。
“身为世界意志,连自我牺牲的觉悟都没有吗?在进入到我之前,取代他之前,就没有想过有一天,被我消灭吗?人类告诉你们,我们是该被驱逐的对象,但你们肯定也想不到,也是人类,将名字赋予了我们。”
–
并非没有想过。
身为世界意志,在凡人的身体中种下诅咒,因为不属于,所以完全没必要留下——因为伊邪那岐是这么做,人类也是这样宣告的。
可是赋予她的却也是人类。
眼前的存在,那个人类少女形态,唯一变化的只有头发,从白色完全转为青色,可是哪里不对?
我们不断地思考,不断地从世界中找,但对面已经发动攻势。丰沛的神力,极快的攻势,虽然是粗鲁的拳头攻击,但本身却在原地没有动过。
那沉静的面容眼神,仿佛看穿了所有。
「那不是她。」
「那是……」
我们之中有谁在说,不断地推断,不断地推翻原有推测。
如果我们在这里消失,所谓的世界,也会全部落在那群没有一点意识的存在手中。我们构筑起结界,将她的攻势挡回去,随后展开一个更广的结界。
即便没法杀死她,也不能让她去到另一个可能。
「我们不可能会否定现有世界,去拥抱另一个可能。」
「我们是此处的意志,而非那边的。」
我们不能输。
结界中是每个世界意志的力量,我们会齐心协力成为锁住她的枷锁,唯一要考虑的就是如何近她的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