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尖锐的声音响彻整个大堂。
“刘老板!刘老板!救救我!”
是刚刚在救善堂撒泼的妇人——掌柜的口中的罗娘子。
“哎!你不能进去!”伙计跑过去将她拦住。
她将人推开,跌跌撞撞地跑进内室,跪倒在掌柜的和那大夫面前。
伙计跟着跑进来:“掌柜的,这女人非要闯进来……”
掌柜的啐了一口:“没用的东西!”
罗娘子拉着掌柜的手,哭喊着:“刘掌柜,王郎中快救救我!监察司的人来抓我了!”
“什么?!”只惊讶刹那,刘掌柜就甩开手坐回椅子上,“这点小事监察司的人会管?你编故事也得像样一点吧。银子我都给你了,怎么,又想反悔了?”
“不是啊,真的是监察司的人,他们要抓我,快救救我!”
虽然罗娘子脸上的慌乱不似作假,但刘掌柜仍然不相信她的话。
监察司虽管着整个皇城,但平日里那些琐事都是皇城司在管,他们只管那些当官的。
“既是你惹了监察司,你跑我这里来干嘛?拿钱办事这是江湖规矩,难不成你还想再讹我钱?”
罗娘子辩解:“当初是你们叫我抱着孩子去闹事的!现在你们想擦干屁股不承认,不可能!”
刘掌柜冷笑一声:“不承认又怎样?你能奈我何?拿了钱就赶紧给老子滚!”
罗娘子气急,当即开骂:“你们两个腌臜泼皮无赖汉!活该你们开医馆没生意,净做赔钱的买卖!有娘生没娘养的黑心肝******”
罗娘子出身市井,骂人的话要多难听有多难听,刘掌柜和王郎中两人实在忍不了,直接将她扔出门外。
在门口,罗娘子还在拍门叫骂,只是没过一会儿,她的声音由愤怒变成恐惧。
“你们别抓我!不是我要去的!别抓我!”
“是里面那两个指使我的,要抓抓他们啊!”
刘掌柜和王郎中两人警觉起来,悄悄挪到门口查看外面的情况,刚走到门口,门就被人一脚踹开。
“哎哟!”
两人被强力的冲击撞倒在地,疼得直打滚儿。
罗娘子手指颤抖地指着地上两人:“就是他们,就是他们叫我去的,你们抓他,不要抓我……”
刘掌柜眯着眼睛,一看门口站着四五个穿着玄色虎纹服的人,手里拿着一把银光凛凛的弯月刀。
是监察司!
“全部带走!”领头的人下令,一左一右两个人就上前,一把将地上两人提溜起来,押着往外走。
一路上,刘掌柜和王郎中都在喊冤枉,德济堂里两个伙计和来抓药的客人都直愣愣地站在那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三个人被四五个监察司卫抓着押到监察司里。
易安半躺在椅子上,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一只精致小巧的酒杯,深邃的眼微微眯着,浓密纤长的睫毛覆盖住他深棕色的眸子,让人无法看清此时此刻他眼底的情绪。
“都督,人抓到了。”
易安抬起眼眸,侍卫便朝外面招手·,三人齐齐被押上来,推倒在地上,立马跪好,脸上全是惊恐,全身抖如筛糠。
易安漫不经心地摇晃着手里的酒杯,缓缓开口:“说说吧。”
罗娘子咽一口口水,声音颤抖地回话:“大......大人,是,是他们叫我去闹事的,他们怕新开的医馆抢了他们的生意,就谋划说要在开业那天就把那个医馆搅黄。”
“你......你胡说!分明是你,贪图银子,想用自己病死的儿子去讹钱,我们与你素不相识,与那医馆也不认识,怎么会让你去害人?”刘掌柜生怕惹祸上身,急忙辩解。
王郎中也跟着附和:“就是,你可别胡诌乱扯,害我们。”
易安听了,放下酒杯,坐起身微微前倾,危险的眸光从三人脸上滑过,薄唇轻启吐出两个字:“是吗?”
罗娘子连连摇头:“不,不,就是他们指使我的,请青天大老爷明鉴!”
“呵,都不说实话,嗯?”
易安一个眼神,旁边立着的司卫立马拿了一套刑具过来,在三人面前晃了晃。
铁打的刑具长期在血水的浸泡下变得有些暗红,似乎还散发着一股血腥味。
三人吓得脸色煞白,趴在地上不敢再言语。
“既然不说实话,那就把这些物件儿都挨个试一遍吧。”易安撑着下巴下令,手指轻轻敲着脸颊,像是在说一件平常的小事。
司卫拿出其中一件从站在三人面前,神情肃穆,凶神恶煞地问:“谁先来?”
三人吓得一个激灵,跪倒在地不敢说话。
司卫在他们面前踱步,昏暗的大殿回荡着他沉重而威严的脚步声,一步一步敲击在三人紧绷的神经上。
“我……我说,我说……”
罗娘子平日里嚣张跋扈,实则胆子小得很,在高压之下,她终于装不下去了。
她如竹筒倒豆子,一股脑儿把他们做的事全抖搂出来。
原来,刘掌柜刚听说有个西南来的神医要在永宁街开一个医馆,医馆还没开,好多人就已经慕名想去试试了。
他开的德济堂原本生意就不景气,若是旁边再开一个医馆,恐怕他就开不下去了。
于是他就和王郎中商议,想个法子出来让那医馆在这里没法开下去。
恰好这时,罗娘子带着一个奄奄一息的孩子过来,让王郎中看病。
那孩子送来的时候脸色很不好,眼看着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
王郎中检查之后便立马开药,可罗娘子出来得急,身上银子没带够,刘掌柜便硬要她回去取钱再来拿药。
等罗娘子好不容易拿来钱买了药,结果药还没煎好,孩子就断气了。
罗娘子当场发怒,非说是王郎中医术不精没有好好给孩子治病,又指责刘掌柜没有医德害死了人,于是大吵大闹要他们赔钱。
情急之下,刘掌柜便想到一个主意。
他答应给罗娘子钱,而且会多三倍赔偿,只要让她在救善堂开业当天,抱着这个孩子去闹事。
罗娘子一听还有多的银子拿,当即同意。
反正这也是她拐来的短命鬼,若不是想讹一笔钱,她才不带他来医馆呢。
一个短命鬼死了还能赚两笔银子,傻子才不干。
易安听清原委,走到罗娘子面前问:“你可知你拐来的这个孩子,是谁的?”
罗娘子摇摇头:“民妇不知,只……只知道他身上带着一枚玉做的印章……”
“玉章在何处?”
“我……我看那玉成色还不错,就……放起来了,打算后面再找人卖出去……”
“那玉章上写的什么?”
“我……我不认识字,不知道写的什么。”
易安拿起桌案上的纸,上面正印着几个字。
“你看看,是这个吗?”
罗娘子抬头仔细辨认,点点头:“是……是这个。”
刘掌柜也跟着瞟了一眼,随即瘫倒在地。
那印上刻着“成阳王氏”四个字,而成阳王氏,是当今皇后母家的姓氏。
“那孩子,是成阳王氏家主的亲孙子,前段日子刚来京都,没多久就不见了,原来,竟是被你拐走了。”
罗娘子一听,什么“皇后”、“家主”,才意识到那个孩子身份的不寻常,她连连磕头:“大人!大人!民妇什么都不知道,要是知道他是王家的,打死我都不敢拐他啊!”
“哼!”易安将纸扔到罗娘子身上,呵斥道:“这话,你去跟王家说吧!把这三人送到荣庆府去!”
罗娘子、刘掌柜和王郎中三人连连求饶,却被司卫拖着带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