腿刚跨出去一步,肚子便狠狠往下一坠,傅月白粗重喘息着低头痛吟一声,叶希则顺着他的目光,便瞧见水迹在他脚边蜿蜒开来打湿衣摆。
“糟了,破水了!”叶希则大惊。
傅月白似乎终于强撑不住,肩膀打颤就要蜷起身体,他低低呻吟着,难以支撑的抱住肚子往下滑。
楼玉珩浑身一震到底再装不下去,扔了手中酒杯疾步跑来,一把将人揽入怀中,低头看着傅月白痛苦难耐的模样,心神俱碎,“阿月......”
傅月白死死攥住他手,鼻尖滚落晶莹汗珠,一双眼睛泪水朦胧,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哑声道:“.....好疼......我害怕!”
楼玉珩心上狠狠一颤,将人揽的更紧些,之前断骨剜肉他都未叫一声疼,只字未提怕,如今脆弱至此,楼玉珩看出他心里的恐惧,安抚道:“别怕,我陪着你,我带你们回去。”
傅月白抓着他手压到自己腹上,楼玉珩心怦怦直跳,这才惊觉他的肚子大了一圈,跟上回见到的分明是两个样子,孩子在里头的动静大得很,不停顶撞着他的手心,好像要挣破肚皮跑出来。
傅月白额上全是汗,死死咬唇,闭目忍痛,面色青白。
楼玉珩不敢随意动他,过了一会只见傅月白长长吐了口气,紧绷的身体微微松懈下来,睫毛颤抖的睁开眼睛。
他眼底红成一片,水光浮动,刚刚抓着楼玉珩的手松了劲,满手湿热滑腻。
叶希则看他这阵阵痛过去,忙道:“还不赶紧将人抱到马车上,杵在这干什么?”
楼玉珩连忙将人打横抱起,“呃......”傅月白小口急促的吐息,伸手死死抵住后腰。
“是不是又疼了?”楼玉珩连忙询问。
“腰酸......”他整个腰一直到大腿都酸胀无比,被楼玉珩这么一抱,如带锈的锥子凿入腰椎,刺痛酸胀,腰上便吃不住力,跟要断了似的。
楼玉珩听他这么说手往下移了移,护在他腰上。
傅月白头抵在他心口,听的他砰砰的心跳声,“你别紧张啊,呃......是我生又不是你生。”
楼玉珩低眸看了他一眼,心道:“还不如我来生。”
傅月白被小心地放在马车的软榻上,这时阵痛又起,他捂住鼓动的肚子,曲腿蜷缩,抓着软垫艰难御痛。
叶希则手触在他发紧的肚皮上又向下移到腹底微微压了压,眉头细细拧着,复又撩开他袍子,下头羊水还在淅淅沥沥的往外流,叶希则皱眉吩咐道:“拿几个软枕将他下身垫高。”
高全骇的心里发颤,手脚还算利索,立刻照办。
小东西已经下行的很深,这般一垫高下半身,胎势不由的往腹中滑落几分,顶的傅月白一阵难受,他脸色惨白的捂住嘴,努力咽下喉头的翻滚。
路上冰雪打滑,马车不敢行太快,叶希则探他产口,也才开了一指,离正式生产还有些时候,“你这是头胎没那么快的,虽然破水了还得在熬些时候。”
一路上傅月白抓着楼玉珩手腕,疼的直抽气,以为破水就能生了,当听到叶希则说还早,他顿时心凉了半截,闭眼泄愤地轻捶了一记软枕。
“阿月......”楼玉珩心被狠狠揪着,一只手在他僵硬的腰上不住按揉,好让他能舒服些。
傅月白缓过这阵,全身都被汗湿,衣袍湿哒哒的贴在身上难受的很,他一只手仍是握紧楼玉珩的手,那么用力,仿佛怕下一刻楼玉珩又会跑掉。
他泛着痛楚潮湿的眼睛看着楼玉珩,央求道:“你......你别丢下我,我自己不行的......”傅月白将额头抵入楼玉珩手心,低低啜泣起来。
楼玉珩心痛的厉害,将脸凑近,“不会的,我不会丢下你一个人,我方才说的都是气话,不作数的。”
这个时候傅月白也不再掩饰痛楚和委屈,“我为何拖着这副身子来找你,你当真不清楚吗,我怕......我怕自己万一没撑住,想着临死前还能再见你一面......呃,你怎么就不明白我的心思......”
他话还未说完,新一轮阵痛又起,傅月白嘴唇煞白,并躺不太住,两条腿耐不住的起落绞蹭。
楼玉珩心如刀绞,鼻子酸胀,提袖拭去他额上汗水,“是我混账,你别瞎想,你和孩子都不会有事的!”
傅月白带着痛苦的吐息落在他掌心,灼的楼玉珩手心发麻,他另一只手移到那圆隆弧度上小心安抚,但似乎无甚作用,小东西两条腿踢个不停,傅月白面色急剧苍白,气息凌乱,楼玉珩慌得赶紧收回手。
傅月白疼的眼睛昏花,弓着背脊打颤,压着他抽回的手盖在腹上,摇头苦笑,低弱道:“没关系......它估计是想你了。”
楼玉珩一愣,眼圈一寸寸红了,吞吐道:“......其实我也想你们。”
“......我不信,惠芳楼的姑娘叫你乐不思蜀,你哪有闲暇功夫想我们。”傅月白阵痛稍缓,强撑讽道。
“都是假的,是为了故意气你,我并未碰过她们。”楼玉珩连忙解释。
傅月白低笑一声:“呵......我都这样了,你还要气我......你......”他话未说完攥握楼玉珩的那只手猛然发力,仰颈痛呼,“呃嗯......”
楼玉珩看他指尖发白,那份力道将他莫大的痛楚传递过来,他转头慌忙喊叶希则:“叶大夫,你......你赶紧过来看看。”
叶希则摸到他陡然收缩发硬的肚皮上,沉声对傅月白道:“宫缩有点凶,你得放松身体,别跟自己较劲,现在还不是用力的时候。”
傅月白忍耐不住这波剧痛,禁不住伏在榻边连连呕吐,全身的肌肉不受控制的挤压肚腹,叫他五脏六腑都被挤压变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