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芳楼里热闹非凡,丝弦管竹,莺歌燕舞,彩带翩飘,楼玉珩要了个最安静的雅间自顾喝着酒。
管事的进来,“这位公子,您来我们这都好几日了怎么就一个人喝酒,我们这的姑娘可是上都最好的,可心的很,您一个也没看上?”
楼玉珩从衣袖里甩出一张银票,吩咐道:“把你们这姿色最好的姑娘给爷叫来。”
管事捡起地上的银票一看,惊得张大嘴巴,立刻附和道:“爷您稍等一会,小的这就去叫姑娘进来。”
高全推开门,傅月白便站在门外,一张素白脸庞掩在狐裘里,只一双杏眸明澈似水,他看向楼玉珩时目光冷峻,面上无甚表情。
高全对着楼玉珩身旁娇颜如花的姑娘,皱眉道:“两位姑娘可否回避一二,我家主子与这位公子有几句话要说。”
姑娘连忙起身让座,楼玉珩沉声道:“都坐下,爷有说要你们走吗!”
“出去!”傅月白将两位姑娘看了一眼,面色冷清,眼中蕴含怒气,一双黑眸如秋潭映月,寒凉的紧。
姑娘瞧他面色不善,着装打扮非富即贵怕是得罪不起,忙起身走到傅月白跟前福了一福,“两位爷慢聊,小女就不打扰了。”
高全将人扶进来,楼玉珩便瞧见他步伐不稳,姿势笨拙,孕态明显,叶希则跟在他们身后忙将门掩上。
傅月白站在那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也不说话,楼玉珩端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偏头打量傅月白,三月未见这人看上去更显虚弱,脸色比身上的狐裘还要素白几分。
傅月白有些站不稳的扶住高全的小臂,厚重的狐裘披在他身上,楼玉珩便不大能瞧清楚他身形,“不知陛下要与我说何事?”
傅月白一只手按在腹侧,腹中绞转的痛楚撕扯着他的意志,傅月白抿了抿苍白的唇似是在隐忍,这满屋的脂粉味道叫他有些不适,胃里一个翻腾冲撞着喉咙,便再忍不住的偏头吐了起来。
楼玉珩心中一惊,紧张地看着他。
傅月白呕得呛咳连连,扶着高全半天也直不起身来。
叶希则看不过去,上前一步,直接道:“这孩子马上就要生了。”
楼玉珩捏着酒杯的手一顿,视线落在他腹部,半晌一笑道:“这又与我何干,孩子生下来我带走便是。”
“你说的这是人话吗,你难道不知道生孩子有多危险吗?”叶希则忿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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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他自找的,我有逼迫他给我生孩子吗,当初要这孩子的时候一声招呼都不打,如今还来知会我干什么?”话虽这样说,楼玉珩的视线却是一直没从傅月白肚子上移开,尽管他这会儿他也看不到什么。
傅月白眼眶微红,盖在腹上的手越摁越紧,高全觉得他整个人都在用劲,忙将人扶的更稳些,“陛下,您怎么了?”
傅月白无力松开手,朝楼玉珩走近几步,眼角湿润,“你当真要把话说的这么绝吗?”
“那陛下想要我说什么?,我说的陛下您信吗?”楼玉珩又给自己倒了杯酒,转过头不忍看他憔悴面庞。
傅月白腰胯酸胀的厉害,心绪起伏牵动腹中动静越发不堪忍受,他死死攥着腹底衣料,背上起了几层冷汗。
叶希则瞧出他不对劲,搬了椅子过来,“你坐会儿,站的时间长了腰受不住。”
傅月白朝他摆摆手,这会儿他根本不能坐,刚才那一跤摔的孩子坠势越发明显,骨头被毫不留情的抵开,坐着憋胀感更甚,还不如站着。
傅月白脸上冷汗涔涔,眼眸湿润模糊,说话声音都在颤抖,他好不容易才将人找到,艰难赶赴这一趟,不是为了跟他说气话的,更何况他这会儿根本就没有多余的精力与他争吵些没用的,“我求你跟我回去好吗?”
楼玉珩听他如此说心都要碎了,他为何会在这时候被傅月白的暗卫找到,不过是自己太想他了,算着日子这孩子也该要出生了,心里放心不下便就借此机会想要回来陪在他身边。
“就算傅将军在世也不愿看到你今日这般。”傅月白几乎要把腹底的那块衣料揪烂,他知道自己如今还有何身份地位要求他,便只能搬出傅光义来。
“呵......陛下未免管的太宽了些,我如何那是我自己的事。”楼玉珩一阵心寒,转动手中酒杯,嗤笑一声,“更何况这些姑娘要比陛下有趣的多,以前是我不懂,如今食髓知味,便甘愿沉沦。”
傅月白不知腹中疼痛是何时加剧的,孩子在里头囫囵的翻了个身,从腹底炸开的疼痛来势汹汹,他疼的咬紧唇,一时重心不稳就要摔倒。
叶希则与高全一人扶住一边,吓得心头狂跳,“陛下,咱回去吧,在这么下去您受不住的。”
楼玉珩心想若此时傅月白能服个软说需要他,他便立马跟他回去陪他生产。
傅月白深深吸了一口气,怔怔看着楼玉珩,也不回话。
“陛下,你还是回去吧,这种地方不适合你来。”他修长手指扣住酒杯,凝视傅月白一双红透的双眸,咬牙狠心道:“与你纠葛这么些年,我真的累了,你我都没有错,是身份错了,是时机错了,我们都放过彼此吧。”
傅月白看着他半晌,脑中才反应过来他这话是何意,原来累的不止他一个人,楼玉珩也终于累了,所以这段关系走到今日便要彻底结束了?即便腹中孩子马上就要出生,楼玉珩连这最后的时刻也不愿意陪在他身边,傅月白无奈一笑,一切当真是他自作自受了。
傅月白一双湿意涟涟的眸子瞧来,终是什么话都未说,他拧眉低头看了眼身前的隆起,闭了闭眼道:“我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