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你‘吃’两口吧。有副本惩罚搅和,还是别放任小蝴蝶就这么闹下去,生扛着也没必要。——来吧,缓一缓。”
她用的甚至不是建议,而是自顾自替他决定了的口吻。
——噬神蝶可以从别的生物身上吸取吞噬一切力量,最开始是法力、体力、精力等等这些可再生的力量,最后才是生命力。
所以理论上来讲,他其实可以只从别人身上吸一点体力但不伤及其生命力,这样既能稍微安抚噬神蝶,又不至于会死人。只是被吸了体力的人会觉得非常疲惫,需要歇上一段时间。
只不过,这就相当于要一个时刻处于忍饥挨饿状态的人做到打开一盒美味的蛋糕,但只吃最上面那颗味道一般的糖樱桃,然后忍住不吃下面的奶油和蛋糕体。这远比单纯地忍住连蛋糕盒子都不要打开更难。
而且作为“小蛋糕”本身,绝大多数人也不敢主动让他这么干。
但她敢。
这甚至不是她第一次对他提这个建议,主动要他从她身上吸一点体力去,让他稍微舒服一点。
因为相信他的意志力,更相信他无论如何都不会伤害她。
自幼相处的情分,她自觉有资格如此自信。
和之前每一次她这样建议时一样,这次他同样没拒绝,等她拉松衣领便急不可耐地将口鼻埋到她没有衣料阻隔的颈侧肌肤上继续蹭,在她耳畔像是从她身上吸取力量那样用力地深呼吸,就像她是一颗止疼的药。
但他又迟迟并不真的把那吸取力量的血丝幻化出来,刺进她的皮肤。
而且,明显也不打算那么干。
“没事的。我们在这个安全区可以停留五天,实在不够还可以联系外面申请延长。我有充分的休息时间恢复体力,放心。”抚摸着他一直微微发抖的身体,她再次出言相劝。
他还是不出声,但依旧没动。
她于是再劝:“你不会失控的,不会伤到我。咱俩又不是第一天见面,这么多年,我还不了解你有什么本事、是什么人?——那要不我自己把握?你吸慢点,我叫你停你就停,这样总放心了吧?”
然而他依旧只是将口鼻埋在她颈窝里默默摇头,表示拒绝,坚定得很。
每次都是这样,为了让他好过一点而冒些风险,她愿意,但他不肯。
最终她不得不放弃。
尽管这个“弟弟”绝大多数时候都很听她的话,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但作为一个在秘境里单凭意志和噬神蝶死顶了不知几百几千年的人,这人骨子里又轴又犟,执拗得很。
在他非要坚持的那一小部分事情上,他的决定,即便是她也没法改变。
于是她只好顺从他的意愿,继续在门口抱着他抚摸,慢慢用这种迂回的方式给他力量,直到良久之后,他身上那股紧张不安的情绪渐渐缓下来,气息也变得平稳。
不过,即便好多了,他也依旧没有撒手的意思,好像打算只要她不反抗,就一直这么在门口抱下去,抱到天荒地老……
“好了,先回屋,给我老实躺好。——老端着这个锅,一会儿我手要断了。”她不得不开口打断,同时轻轻拍拍他的腰身。
结果,这位思路清奇的同志还是没撒手放开她,而是一边继续埋在她怀里,一边摸索着伸手,把她手里的锅接了过去……
黎明:…………
行吧,好像确实也没毛病。
没有办法,最终她只能一边继续让抱着,一边用肚子往前拱着这人,用身体把他推回屋里去,再推倒在床上,自己则顺势坐到床边。
“不用看了,你昏迷的时候我给自己买过身体修复了。”
见他躺回去后突然又想起来,一脸担心地伸头去研究她在副本里受伤的手臂,黎明不禁失笑,干脆撸起袖子给他看。
伤口已经完全消失了,小麦色的皮肤光滑如初,带着若隐若现的肌肉流线。
一直没说话但一直也不消停的人终于放心了,乖顺地躺回枕头上,黎明则动手把小锅里的奶粥舀进小碗。
颗颗莹润饱满的大米在长久的慢火细煨和不断搅拌下已经均匀地从肚腹处破开,从粒粒分明糊化成一朵朵半透明的小花,悬浮在加热浓缩后变得越发醇厚的鲜奶中。轻轻一搅,浓郁的奶香混着米香便在小屋里飘散。
黎明自己先喝了一勺,品了品觉得口味的轻重应该没什么问题,恰好符合他味觉唯一能保持正常的那个微妙区间,于是招呼:“好了,这六年到底怎么回事,等回头过两天你状态缓过来,我慢慢问你,咱俩细聊。——现在,先吃饭。”
得了这话,一向乖巧的人非常听话地立刻在枕头上挪了挪,凑近一点,但没伸手接勺子和碗,而是用那双瞳色殊丽的漂亮眼睛巴巴地望着她,微微张开了嘴。
没出声,但用实际行动把“姐姐喂”三个大字写了一脸。
明明这个年纪这个身高的成年男人做出这么一副撒娇卖萌求投喂的样子应该多少有点奇怪,甚至可能有点恶心人,但偏偏这人是个特例,一点也不违和,也不腻人。
不仅仅是因为他那极其清俊秀美、精致得像个人偶娃娃一样的绝世容貌,绝对的美人干什么都赏心悦目。更因为他那长久以来与普通人类社会脱节的人生和过分习惯孤单的性格,尽管后来有了相对正常的生活,噬神蝶也依旧决定着他不会和太多普通人发生交流与接触。
——他的认知体系里完全就没有“二十多岁的男人应该怎样、不该怎样”这些条条框框。没受过潜移默化的社会规训,很多时候就只是循着本能行动而已,没有目的性,全是感情,没得技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