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靠近陌生人,就离群索居,拒绝交流。他不会想别人是怎么看待他的,对他的回避有何感受。
同样的,当他想亲近一个人时,这亲近也就肆无忌惮,毫无偶像包袱。无论是贴贴蹭蹭,还是公然撒娇。
他那双眼睛虽然经常会浮现出妖异美艳的红蝶花纹,目光却从来都无比清澈坦诚。
再加上那张绝美而不自知的脸,一切一切,都让他比起人类,更像一只化形不久、对融入人类世界尚且笨拙的、懵懂的妖。
换句话说,像只小动物。
——小动物能有什么坏心思呢?他当然是因为喜欢你,才对你撒娇。
“真应该拿个相机给你拍下来,回头给队里那些觉得您老人家强大神秘高贵冷艳、是朵高岭之花的人看看,涨涨见识,刷新一下世界观。”
谁能拒绝一只漂亮小动物眼巴巴地撒娇求投喂呢?而且还是自己从小养了好多年、刚刚失而复得的那种,不是不认识的陌生小动物?
反正黎明不能,于是一边笑着打趣他,一边选择溺爱,端着粥碗喂了他一口。
然后自然就是一口接一口。
吃完饭之后,又是吃药。
“来吧,聊胜于无。”一碗奶粥见底,黎明拉开抽屉掏出早先从系统里兑换的止疼药倒出两片,托在手心里给他。
其实两人都知道,无论是对系统惩罚还是对噬神蝶的疼痛,止疼药的作用都微乎其微,基本还是只能靠扛,但还是那句话,聊胜于无。
穆塔极其乖顺地一低头埋脸进黎明手心里,就着她的手直接把药片含进嘴里吞下去,甚至都没关心一下那系统出品连标签都没的瓶子里到底是什么药。
他笃定姐姐不可能害他。
哪怕姐姐喂他吃什么奇怪的药,那一定也有她的理由,一定也是为他好。
实在很乖,黎明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头。
然后话锋突然一转:“说来,你兜里这玩意儿是怎么回事,你是不是应该给我交代一下?”
她两根手指夹着一个扁长方形的、空了一半的烟盒,正是那盒从系统里兑换的、刺激人在克服通关副本后的精神疲惫中强行提神的烟。
——她当然知道这玩意是怎么回事,毕竟这东西兑换系统里第一页就有,所有旅行者都看得很熟。
穆塔自然也明白她肯定知道。
于是方才吃饭过程中眼睛一直看着姐姐、满眼黏黏糊糊的欣喜显得很不值钱的人终于舍得把目光挪开了,垂下眼帘看向黎明大腿旁边的床单,一副知错心虚求放过的样子,就像个暗戳戳干坏事的小孩被家长抓了包。
“一个脆皮法师,身体素质又不好,你还学会抽这烟了?——是不是没人天天盯着你,学好不容易,学坏一出溜?”
黎明半开玩笑半教训地用拿烟盒在他脑门上轻敲了两下,然后直接把烟盒揣进自己的裤子口袋,不容置疑地通知他:“没收了。”
“躺好,睡觉。睡到系统惩罚过去、这对翅膀彻底消掉。睡好了咱俩再聊。”
她推着穆塔的额头把人按回去躺好,指尖点点他外眼角的花纹,像个大家长一样自然而然地吩咐,说完便起身要走。
然而别说迈步了,站都还没完全站起来,就感觉腰后一坠,整个人都被拽了回来。
“……我错了。”
被无限世界针对、此刻依旧受着折磨的人抓着她的腰带,清澈漂亮的眸子里全是不安,好像怕她是真生气了,要把他扔开不搭理他,急急地又重复了一句:“真错了。”
唯恐光认错还不够,眼巴巴地看着,又小心翼翼地尝试卖惨:“……好疼……唔。”
说着还煞有介事地故意哼唧了一下,满眼都是可怜兮兮的哀求:求你了,别生我气,别走……
尽管知道这是故意卖惨,这人对疼痛的耐受力惊人地高,但看着他那苍白着的脸颊和几无血色的唇瓣,黎明还是毫无疑问地心疼了。
“天地良心,我就是去刷个锅洗个碗……可见咱俩是六年没见了哈,我怎么感觉你对人际沟通的理解能力宛如逆水行舟,它还不进则退了呢?”
她认命地把刚拿起来的空奶锅放下,重新又坐了回去,把揪着她腰带不放的那只修长漂亮的男人大手拉到前面来搭在腿上,伸手蜷起四指拨弄着他的脸颊安抚。
“我刚才哪句话听着像是真生你气了,嗯?逗你玩呢,这都听不出来?”
“行行行,好好好,长得好看的人有资格粘人,有资格无理取闹。——让挂在锅上的那点粥结嘎巴去吧!我就在这坐着,坐到您老人家睡着再去刷它,好不好?”
听见她这样说,穆塔那清澈得什么都藏不住的眼睛里那股不安和怕被丢下的焦虑才平复下去,取而代之是单纯到有点傻气的满足与欢喜。
他垂着鸦羽小扇一样的长睫毛,侧头将精致得近乎完美的脸主动怼进她掌心里蹭蹭,这才放心地闭上眼睛。
“你就恃靓行凶吧,啊。”
黎明不禁莞尔,顺手捏一把他的脸颊,小声嘀咕。
穆塔当然听见了,装作没听见,但脸却不由自主羞赧地浮起一抹桃粉。接着便做出一副寻找一个更适合靠睡觉把惩罚时间熬完的姿势状,闭着眼往床里边挪了挪,把黎明也拽过去,然后蜷起身子,像搂着宝箱睡觉的巨龙那样,把姐姐盘在中间。
黎明说到做到,靠在床头陪着他,含着一抹不自觉的浅浅笑意,抚摸着他摊在枕头上的、乌黑绸缎般的长发。
直到他的呼吸重新变得绵长,她才渐渐敛起笑意,转而微蹙起眉心,陷入难有结果的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