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用法术想甩开她,他也至多只是用风咒扒她,或是用空间法术甩掉她,他不会用攻击性大的法术把她打开的,所以只要她死不松手,他就没有办法。
哪怕看到了刚才那一幕,潜意识里,她还是坚信他无论在混乱再崩溃,都不可能会出手伤害她。
可是他居然没有挣扎。
就在她喊出那几句话后,他激烈地不顾一切想要逃离的动作居然僵住了。
他明显没有冷静下来,但身体却突兀地停了一下。
她顾不上想这是怎么回事,趁他僵住的这一瞬,立刻凭一股蛮力将人从门口生拉了回来,一把推翻到床上,然后用身体压上去,结结实实摁住他。
“冷静点,你的记忆肯定有问题……我现在活的好好的,它肯定有问题,肯定有问题……”
她像是想要强行给他洗脑一样地一遍遍用无比坚决的口吻说着,一边说,一边才腾出脑子来真的开始想到底哪儿有问题,不对劲的地方在哪。
——它必须得有问题。她必须安抚下他、劝住他。
突然,她真的灵光一现,找到了问题在哪。
“竹子,竹子你听我说,听我说……最后这段记忆不对,它肯定有问题,而且漏洞很大……”
“你看,你再回忆一下,是不是之前的记忆被那个药投射出来都是全息的,咱俩就好像身临其境,像坐在舞台上看话剧一样,是不是?”
“但是刚才那段它不是啊,它有个特别明显的圆形边界,就像块屏幕一样,对不对?你在脑子里回忆起来是不是也是这样?”
“这说明什么?说明其他所有都可能是真实发生过的事,但唯独这段不一样。你脑海里甚至都没有一个完整的环境,就只有那一小块画面。”
“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你真的就只是在某种‘屏幕’上看到过这一幕……副本里的设计或是怎样的,它让你看见了你内心最恐惧的东西,一定是这样!”
她斩钉截铁地说着,把一个推论猜想硬说得像是她明确知道必然如此一样。
“谁伤害我你都不可能伤害我的……全组织都知道,只要我在你旁边你就是稳定的,单纯为了我你都不可能失控……你看,有我在,茹音和龚行都敢坐得离你那么近一起开会……所有人都相信你不可能失控,你怕什么?慌什么慌?”
因为骤然间的剧烈情绪波动,穆塔眼角正迅速地浮现出一条条红痕,组成妖蝶翅膀层迭的鳞片,昭示着此刻邪蛊正在躁动,极力想趁他此刻心神不稳击垮他的意志、挣脱他的束缚。
那红纹代表着危险,但是她不怕。
她只是缓和下来语气絮絮地劝慰着,一边用掌根轻轻擦着他发际颈间沁出的冷汗,一边用脸颊贴着他的额头安抚。
“……真……真的?”他良久才出声,喘息着、小心翼翼地、迟疑着问。
很显然他是才刚从那过于猛烈的冲击中挣扎出一点思考的理智,吃力地理了理她说的话,觉得似乎有点道理,但还是不敢相信,还是害怕,还是恐慌。
毕竟,他无法承担那一幕万一成真的后果。
哪怕只是最最微小的一点点可能性。
“嗯,我确定。”她再次斩钉截铁地说,“我绝对信任你的意志力和咱俩这么多年的感情,相信你就算给你自己来个大卸八块碎尸万段都绝不可能允许自己伤害我。——所以,礼尚往来,你也必须相信我的判断。”
“你太细腻、心思太重了,还不自信。从一糟乱的信息里分析到底是什么情况,这个领域我比你擅长。我比你冷静,你听我的就行。”
“最后这段记忆绝对绝对不是真事,绝对绝对有问题,听明白了?——听明白了就不想它了,不胡琢磨,更不许动不动想丢下我乱跑,听见没?”
“六年啊,我是等你等不回来、找你也没处找。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了,你还想再跑?!”
“无限世界这么多副本,咱俩居然就赶巧能碰上,还相认成功了,这什么概率?这说明什么?说明合该如此,命中注定。你现在要是再跑,那不光对不起我,还违抗天命。”
“好了,刚才那段是假记忆,揭过去,不乱想了,也不乱跑。——来,给我发个誓,给我保证。”
夜离族人对发誓都是很慎重的,尤其是真有法术的那部分夜离族。毕竟他们是真的有巫神,自然也就真的相信冥冥中的命数,相信反噬和报应。
穆塔用一种既矛盾又复杂的目光看着她,犹豫着,迟迟没有开口保证。
“……不说是吧?不听话是吧?”黎明当然明白他现在脑子里都是什么,又气又无奈地摇摇头,突然又笑了,点头道,“行,你不发誓,那我可下大招了。你逼的。”
说着,她直接自己抬起手来,学着夜离族的样子指天发誓:“巫神在上,我以灵魂与生命起誓,我要是再看不好我这个倒霉弟弟,让我们家小竹子蔫悄悄地又跑了失踪了,我这个废物姐姐就暴毙横死、不得超生。”
几句话她说得语速极快,等他反应过来捂她的嘴,她已经说完了。
“你……”他用一种暴怒的、从来没有过的凶狠目光瞪着她,半晌,又无可奈何地在她毫不示弱的对视下软了下来,无力地试图强辩,“……你又没有我族血脉,不算巫神子民,发誓也不算。”
“不算吗?你确定?——那要不你跑一回试试,赌我的命?”她大大咧咧地耸肩摊手。
她当然知道他不确定。毕竟非夜离族血脉哪有闲得没事不求神拜佛而是跟巫神起誓的?没有样本,怎么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