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蛊方式:施蛊者以腕脉血绘制解蛊符咒于假死蛊宿主额头即可解蛊。假死蛊入体后潜伏于颈后大脉,宿主割颈放血至蛊虫排亦出可强行解蛊。”
从秦祈一直好好的没有突然假死来看,祭主毫无疑问并没自己解掉假死蛊,这最后几行信息没有多大意义。
读到这里,秦祈彻底停了下来,黎明则平静地转头看向他身侧的人,目光清冷如剑,好像能刺穿人心一样。
在那样压迫感满满地逼视着的同时,她却又好整以暇地浅笑了起来,微微歪头,缓声和气不紧不慢道:“现在,来说说吧,人枢大人,秦影小姐。”
“——你,为什么要撒谎?”
青丘狐话16
“你为什么要撒谎?”
黎明问出这句话的同时,周遭的气温仿佛骤然降到了冰点,连空气都要凝固了。
没有人出声,所有人都下意识地连呼吸都放到最轻,齐齐地看向被质问的秦影。
——在一个如此规则的副本里,被抓住撒谎,基本就和被指控是凶手没什么两样。
就算不是真凶,也得是帮凶。
副本不可能单独只给一个人发支线任务,而好人的一方显然只想查明真相,没理由隐瞒、撒谎。
“……对、对啊!”秦祈朗读完了《百蛊录》中的内容,此时回想起来,也发现了其中的冲突,不禁脱口而出,帮着质问,“假死蛊的发作时间,距离被下下去,只有半刻钟到一刻钟!”
“你说你是先去了我和娇娇的房间,没找到人,然后有NPC来说祭主叫你。她能派人去叫你必然是在和我聊完我离开了之后。”
“以我俩房间到祭主房间之间的那个距离,NPC走过去找到你,你再走回来,一往一返,你是会飞还是会瞬移,怎么可能只用了不到一刻钟?!”
“我现在醒着,就说明祭主没有自行解除假死蛊。那么秦影,你怎么会见到一个可以正常跟你说话的祭主?”
所以说,她要么是没有去过秦祈和荣娇的房间,而是就在祭主房间附近,在秦祈离开后不久就进去了,要么是看到了一个“死亡”状态的祭主。
但无论是哪种情况,有一点是统一的,就是她撒了谎。
这时秦祈也才意识到,这个副本不是直接将角色的记忆事无巨细地塞进他们的脑海里,而是写成文字让他们阅读,这种设计的精妙之处。
早先因为他自己下的假死蛊却自己都不清楚其具体功效到底是怎样而被怀疑实际是下了噬心蛊却百口莫辩时,他本以为这是因为凶手那一方人数少,副本做出的利于他们的平衡。
然而事到如今,他却发现,这种直接导致一些重要细节只能通过证据体现,不能直接“问本人”的设计,其实很公平。
——如果他从一开始就很清楚假死蛊从中蛊到发作的间隔时间只有这么短,就不会只说“过一阵才会发作”。这样的话,在他后面说自己时间线行动线的秦影完全可以参考着做出调整。
就因为他自己是真的不清楚,他模糊的说辞才误导了秦影。
甚至于,他现在怀疑,秦影那所谓去了一趟他和荣娇的房间但没找到人,本身可能就是在听了他和荣娇两人都说了自己没回屋之后编出来的,用以掩饰那段时间不可告人的真实行动……
“我……我真的没撒谎啊……对了!现在也没证据说明他给祭主下的真就是假死蛊吧?又或许他的确自以为自己下的是假死蛊,实际上不是?你们怎么就默认信他不信我?”
在众人的注视下,秦影短暂地磕巴了一下,但很快便又坚定起来,一口咬定自己没有撒谎,剑锋直指秦祈。
然而在她刻意瞪大、刻意直视过来的眼睛深处,黎明清晰地看见了压抑着的慌张。
于是她心平气和地摇摇头:“不可能。”
“首先,且不提秦祈没有彻底杀死祭主、毁掉秘祭仪式的冬季这件事。单说他需要祭主在昨夜进入死亡状态,使护寨结界失效,好让他在秘祭前趁夜间看守少带荣娇逃走,他蛊匣里能满足这个要求的,就只有假死蛊和噬心蛊两种。”
“现在我们已经知道噬心蛊是要祭主突然心跳加速才能触发的了,发作时间极不可控。如果噬心蛊一整夜都不触发,那他俩就跑不了了。”
“噬心蛊具体是怎么回事,‘扮演秦祈的旅行者’之前可能不知道,但秦祈这个角色本身肯定清楚。那个阶段我们只是在演绎角色的行为,而给祭主下噬心蛊完全不符合秦祈这个角色的逻辑。”
“既然他主动去下的肯定只能是假死蛊,那就只剩‘有人把假死蛊替换成了别的’这种可能性。又因为他只在自己房间把蛊匣离身放下过,这个‘有人’特指荣娇。”
“那就又回到了之前说过的那个问题,他给祭主下假死蛊这件事本身就是在见过祭主之后才临时起意的,对荣娇来说没法预判,更不可控。”
“所以荣娇就算有动机想杀祭主,且的确动了蛊匣,那也一定是用别的东西将噬心蛊替换到自己手里,而不是将噬心蛊和假死蛊调换。”
“至于用蛊匣里其他那些根本不致命的蛊和假死蛊调换,荣娇就更没理由多此一举了,不是吗?”
字字句句胸有成竹,她语气并不咄咄逼人,但掷地有声。她每说一句,秦影的慌乱就更明显一分,那种强撑出来镇定自若像一层脆弱的壳一样一点点龟裂,破碎剥离。
“所以,秦祈下的必然只能是真正的假死蛊。——你,为什么要撒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