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底最深处源源不断不受控制渗出的剧烈恐惧之中,龚行甚至完全没法把眼前的存在与那个不分时间地点场合像小动物附体一样蹭蹭贴贴撒娇、对着黎明黏黏糊糊一脸不值钱的家伙联系到一起。
他甚至忍不住怀疑,这家伙是不是又失控了,这难道就是他发狂状态下的样子……?
“你……你到底想干什么?!……你疯了吗……放开我!……穆塔!穆塔扎若!”
他勉强地挤出声音喊着,想唤回眼前人的理智,让他变回平时正常的样子,可每个字却都在本能的恐惧下不可遏制地颤抖着。
那双异类般的紫瞳依旧直直地看着他,似乎含着某种疯狂,又似乎清醒极了。
然后,一把冰冷的匕首突然抵上他的脖子。匕首的尖端在他的颈动脉上顶出一个小小的凹窝。
“你,喜欢黎明?”
那神情,就仿佛只要他敢说“是”,就立刻把他撕碎吃了。
牺牲
“…………”
“我怎么想重要吗……”
“她喜欢的一直都是你,对你和对我、对其他人完全不一个态度,偏心偏到南极,还不够明显吗?”
“她那个性格……呵,她就不是那种会因为被软磨硬泡就感动、就改变想法的人。无论我喜不喜欢她,都不可能改变她的想法。”
“你应该知道的。你应该和我一样了解她。”
致命威胁的重压下,面对着完全展开邪神般可怕气场的穆塔,龚行下意识地选择着能令他容易接受的表达方式。
不愿在这件事情上像个懦夫一样否认,却也不敢太过于刺激他。
“我从来都没打算……”
他想说我从来都没打算跟她摊牌,没想过在你俩之间添乱,更不会明知她是那种性格还去撞南墙,到最后连战友搭档都没法继续做,但话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直接回答我。”
锋利的匕首又向颈侧皮肉里越发顶了几分,似是已经要不耐烦了,再继续避重就轻不正面回答就直接杀了他。
“你,到底,喜不喜欢她?”
冰冷的紫瞳清澈又锐利,像冰凌凝成的尖刀,能剖开他的心,看穿他内心深处的真实想法。
“………………”
“对,喜欢。我喜欢她。”
本能地颤抖着,畏惧着,但在那样的目光逼视下,他终究还是强咬着牙关说了实话。
他不知道这人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疯了,但即便会死,他也不愿意撒谎。那骗不过他自己,并且他也觉得,一样骗不过这样的穆塔。
然后,抵在颈动脉上的匕首突然拿开了。
那种随时要将他撕碎拆吃的可怕气场随即收敛起来,那双充满异类感的眸子也温和下来许多。他甚至勾起了浅浅的一抹笑意,似是对他此刻仍敢于承认喜欢她很满意,又似是安心了。
寒光闪过。
他挥刀的瞬间龚行下意识地紧紧闭住了眼,但预料中的疼痛并未到来。再睁开眼,便见那一刀并没有刺向他,而是划开了他自己的手腕。下刀之果决,那伤口几乎是深可见骨的。
大股大股的血瞬间喷涌而出。
“你……唔……”
龚行大惊失色,本能地想要阻止他,但四肢仍被那股无形的力量束缚着动弹不得,甚至连“你这是干什么”都没能全喊出来。因为那股巨力又分出了一缕,好像一只不容反抗的大手一样,掐着他的下颌,把他的嘴强行掰开了。
然后他就更加惊悚地眼睁睁看见,穆塔伤口里流出的鲜血全数“活了过来”,凝结成一只只猩红色的虫蛇。
蜈蚣、蜘蛛、蠕虫、飞蛾……各种各样大堆大堆的,血做的虫蛇。
那些虫蛇争先恐后地涌向他,顺着他动弹不得的身体爬上来,然后不由分说地从他的耳朵、鼻子、嘴里源源不断钻进他的肚子……
“唔……唔……”
龚行勉力地挣扎着,可在这非人的力量面前根本没有抵挡之力。他只觉口中充满了浓重的血腥味,四肢百骸都仿佛有虫在爬动游走,又麻又痒又痛,仿佛正在他的身体里蛀出一个小洞,寻找合适的位置驻扎。
虽然很不合时宜,极致的惊恐与无助之下,他竟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早先在副本里黎明开的那句玩笑。说夜离族的姑娘已经很温柔了,在真的往别人肚子里塞几斤虫子之前还会先口头威胁一下给个预警。他们这一族的男人一般都跳过警告,直接行动。
这一瞬间,他竟不知道这究竟是黎明同志长了张开了光的乌鸦嘴,还是就是因为受了她的启发,眼前这位现在才真的这么做……
不过他很快就发现,眼前的人似乎并不是想杀他,被灌进腹中的那大量蛊虫虽然让他很难受,但并不致命。
那麻痒疼痛的感觉并非十分剧烈不可忍受,甚至于,在持续了一会儿之后,他开始习惯了……
并且,在习惯之后,他竟然开始在不适感中隐隐感觉到,随着那些血蛊的进入,经脉深处仿佛在生出一股前所未有的奇妙力量,正沿着周身的经脉游走循环……?
他明晰地感觉到自己的五感正在变得空前敏锐,肌肉力量在愈发增强,远远地超越一个普通人类能有的水平。
他甚至隐隐生出了一种明悟:身体里新生出来的这股未知的力量应该就是灵力,只要慢慢学会该如何操控它,他就会变得和那些法师们一样……
“感受到了吗?新的力量……我送给你的力量。”
似是觉得血蛊还不够多,血流的速度还不够快,这样说着的同时,穆塔又沿着大血管在自己的小臂上竖着割了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