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投壶,不会蹴鞠,不会下棋,不会作诗,这人什么都不会,真是无趣至极。
只是他不会怀疑,这世上所有人都可能杀他,但沈千重不会。
他又不合时宜地想起宋子折,想起他们的少时光阴,回忆起那段很苦的时间。
宋子折三十四岁有了孩子,但他大抵是不会有了,他是腊月生人,已经二十九岁三个月,这么老的爹,如果有一个小小的孩子,会不会养得不好?
他思量着,是不是应该给沈千重赐婚?
这人才二十五岁,以后的日子太长了,没有盼头可怎么得了。
可他是要杀他的。
夜宴时,许云阶刻意留意了有女儿的大臣。
周大人家的幺女被人掳走,还没有找回来,不行。
陈大人家的嫡孙女据说生的极美,温婉娴静,沈千重不配。
徐大人家的妹妹倒是可以,但这位姑娘追求有情人,只愿一生一世一双人,不愿丈夫先前有过别人。
说到底沈千重不自爱,这么好的姻缘竟然就生生错过了。
许云阶抿抿茶,和善地对敬酒的臣子笑,端起存安递过来,充当酒的水。
酒过三巡,宾主尽欢,到了论功行赏的时候。
他给归来的军士们赏赐官爵金银,给沈千重赏赐若干宝物,才洋装醉意,装模作样苦捱了半个时辰,才宣布散宴。
被存安抚到寝殿,许云阶累到不想沐浴,正撑在桌边养神,挣扎着要不要将今日的政事处理完,忽然被人打横抱起。
沈千重抱着他,三两步走到床边将,为他除去鞋袜,命存安端来热水,拧干帕子给他擦洗。
“累了就睡,现在是皇帝还不能随心所欲?”沈千重将他推倒在床褥里,翻身上床,又一把将他拉进怀里锢着,豪气道,“睡。”
许云阶无言以对,却觉得所留事物无关紧要,他很是赞同沈千重的话。
“那周、万二臣当庭争吵的事情?”
“明日处理!”
“给先帝陵墓抓贼的事情?”
“不用处理!”
“给琉国的国书?”
沈千重烦躁,捂住他的嘴:“本将军为了早日见你,快马行军,三十日的路程二十日走完了。你若不睡我们做些别的事情会不会更好些?”
说着,手脚不老实起来,许云阶拍他,转身睡觉。
存安一阵无语,熄灯出去了。
沈千重凑上去环住许云阶,低声道:“莫气,烦的事灭了就是。过几日我就带兵杀了陆溪,顺便灭了琉国,正好琉国前几日在边境大倒腌臜之物。”
“哼,真是国小心眼也小。”沈千重抱怨,吻吻他的后颈,起身放下床帐,回来又抱住他,“许云阶,我和你说个事。”
许云阶昏昏欲睡,含糊道:“你说。”
便如怕他听清般,沈千重选在这个时候说,还特意放低了声音:“我们会一直这样吧?”
许云阶好像睡着了,好久才应一句:“嗯。”良久又补充道,“到我死。”
沈千重放心了,把他团在怀里,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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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皇帝的日常无非国事后宫事,许云阶没有后宫,但也不妨碍他烦。
打断一个进谏纳妃的,他道道士算过,他适合三十后娶妻,等等吧。
臣子们面面相觑,毕竟他们很怀疑皇帝是不是不行,还是说是真的不行,从前病怏怏的,把那处也病着了?
听到这里,沈千重将昨夜喝的酒都差些吐出来了,怔怔看着面前人,艰难反问:“你说什么?”
这语气饱含杀气,江淮真有些不高兴,丢了筷子趴在酒楼窗边晒太阳。
沈千重把这小儿提过来,质问:“谁与你说的?”
江淮真撇嘴,脸上要说不说时一掌袭击沈千重的小臂,欲要借机逃窜,奈何沈千重面对偷袭已然千锤百炼,只是一侧身便躲过了。
沈千重将这小孩教训一顿,威胁:“你不说就别想进我军中!你爹是兵部那个江慎心吧,他在我这里可没什么面子。”
江淮真顿时急了。他爷爷是个爱武的,自他会走路便教他打拳,练了这么多年,自然是要找个好上级带带自己。
自家二爷爷说,沈千重可以,只要这位将军愿意,他日后必是一名将!
恨只恨他家人微言轻,在军中也没有什么势力,不然何至于来求这修罗沈千重。
江淮真咬碎银牙和水吞,宁死不屈。
沈千重念到好极了,将这半路拦住他,要跟他南下平乱的小子丢给林辉,自己阴恻恻去打听……
到底是谁说许云阶不行!
“我不举?”在宫里的许云阶惊诧,手里的花掉在地上。他晃晃神,又问一遍,“朕不举?”
存安脸上泛红,艰难道:“下头人是如此说的。”
许云阶拨开一斜生的桃枝,从桃花林中慢慢步出,站到存安面前,低头打量这个老内侍:“你也告诉沈千重了?”
君主向来厌恶身边有其他人的眼线,许云阶亦是如此,不过这人是沈千重的眼线,他虽憎恶,却驱赶不了。
“说!”他阴了脸。
存安一慌,跪地道:“未,但将军已从温学士之孙处得知了,官家恕罪!”
许云阶扶额,也没有心情赏花看景了,领着人回去,还在阶下就见乌泱泱一群人站在殿外,神色焦急地等待着什么。
许云阶眼明心快,只看他们中有太医,便知这些人是来做什么的。
古今皇位继承,讲就一脉相承,若他不举,无法生子,那还配为帝吗?难道要效仿武穆帝过继弟弟之子来做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