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臣们说得重了,他也不生气,只问:“我一个废太子,还不是官家亲子,有什么用呢?”
使臣们想说宿域将军喜欢你啊,你去吹吹枕边风,总不能放着母国不管吧。
但他们说不出来。
无他,使臣们要脸。
一个三岁就被父母抛弃,十二岁就幽禁至今的人,他们不好意思要求他做什么。
可不好意思归不好意思,许云阶不帮忙就太忘本了,使臣们走的时候怒气冲冲。
许云阶靠在窗边,望着他们的背影。
四丰问:“殿下在想什么?”
许云阶只是一笑,并不打算说话。
实则许云阶很好奇沈千重是如何御下的,他底下那些人对他都死心塌地的。
沈千重要覆灭李氏,他们居然也跟着干,张若最主动,陈必胜最勤奋……而且,宿域另一个营长的将军乔碧连,居然也和沈千重一条心。
许云阶实在认为这事儿不可思议。
前朝宿域的传统里,女子可以继承大统,若沈千重出生在前朝,此行为倒是可以理解,但现在的宿域没有这样的先例。
如此一来,倒让人觉得这些将军是不是坏了脑子,敢把头颅拴在沈千重裤腰上,而沈千重也真的信这些人没有二心。
真是难得。
许云阶翻着一本志怪话本子,打发了一天时间。
晚上沈千重回来的时候,他还没有看完,沈千重将他抱进怀里,自己坐在椅子上。
沈千重把书翻得刷刷响。
“好看吗?”
“哼。”许云阶夺回书,“好不好看,也是我看,你不看问了作甚。”
沈千重不说话,许久没见主人的狗似的,缠着他的脖颈亲。
许云阶瞪着眼,推他,道:“沐浴,你去沐浴!”
沈千重依依不舍地去沐浴了,今日他在营中和人切磋,伤了左臂,搓干净身子,光着膀子在许云阶眼前晃。
许云阶如他所愿看见了那伤,埋怨他不爱惜自己,轻手轻脚给他上药。
日子过得太舒坦。
沈千重都要沉浸其中,丧失斗志了,要不是许云阶比他还想把李惊天拉下马,他居然觉得这样的日子挺不错的。
没有变动,就不会失落,到时候只要李惊天一死,他和许云阶的安稳日子也算是到头了。
使臣离去的那日,许云阶去送了,被明里暗里骂了白眼狼,他笑眯眯的,没脾气的软和人儿,谁都可以捏一把似的。
夏天到了,快京的夏天没有川临城的热,风吹在身上让人觉得很舒服,清爽,不湿腻。
宋子折又来了北方,许云阶没满沈千重。
许云阶接到宋子折到客栈的消息,夜里沈千重说了,沈千重这人吃软不吃硬,许云阶跟他过了半年恩爱夫夫的日子,他已经忘记对宋子折的恨意了。
他很乐意请宋子折吃个饭,顺便问问宋子折什么时候回去。
只是许云阶和宋子折没想到,客栈里不只有宋子折,还有高深仪。
沈千重盯着高深仪的肚子。他不记得高深仪这一年生了孩子,可能也是他不关注人家,不知道有这个孩子也说不准。
许云阶也没说话,杵在门边都没干进门,他没见过有孕的妇人,怕冲撞了人家。
高深仪却没有顾及,把人招呼进屋,让宋子折倒茶。
那肚子看起来快要生了,尖尖的一个挂在身上,高深仪要托着才能移动。
宋子折道:“或许是双生。”
许云阶听了,把喝茶的动作放到放轻,不由问:“那你们还北上,这肚子……”
他说不下去了,那肚子看起来真的很大。
宋子折道:“深仪的父亲故去了,我与她想在快京定居。”
沈千重望着高深仪,无话可说。
都用强权把人弄到手了,还讲究情分呢。还敢跟着别人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定居,也是胆子大。要是宋子折怀恨在心,够她死一百次了。
高深仪脸上有些憔悴,道:“父亲去前也让我们北上,南边……南边要乱了。”
她说完,许云阶和沈千重对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光芒。
宋子折拍了拍高深仪的肩膀,对许云阶和沈千重道:“以后还要殿下与将军照顾了,宋某感激不尽。”
许云阶心里不是滋味,等沈千重说完“应该的应该的”,才道:“在川临城,泽多蒙二位照顾,如今能够报恩,实属万幸。”
宋子折立刻道:“当年宋家蒙难,若非殿下相救,筱也身死多时了。”
他说完,有些尴尬地摸摸鼻子。他和许云阶太熟悉彼此了,说这些场面话让人难为情。
沈千重道:“嫂子身怀六甲,这一路舟车劳顿,该是异常辛苦。”
他望向许云阶,道:“云阶,这顿饭便不吃了吧,咱们回去打点一二。我记得长街有座宅子,主人家正要出售呢。”
宋子折道:“不劳烦将军,宋某已已找到宅子,只因尚在洽商,这才在客栈暂缓几日。”
沈千重表现不成,干笑几声,抓住许云阶的手不说话了。
许云阶居然也迁就他,对宋子折道:“你们多休息,等你们乔迁新居,我再来贺你们,定备一份贺礼。”
沈千重眼睛一亮。
告别送到客栈楼外的宋子折,许云阶坐上马车,等沈千重也坐上来,才轻轻笑开。
沈千重一屁股坐在他身边,翘起二郎腿,随口道:“殿下笑什么?”
许云阶不说话,只是笑,眼神玩味的望着沈千重,看得沈千重紧张起来,直摸鼻子。
“殿下有什么就说啊,这样子我害怕。”沈千重拉住许云阶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