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云阶剪了窗花,沈千重却不知从何处得了几朵大红绢花,让好几个丫头戴在头上。
丫头们正年轻,穿什么都好看,戴着大红花也不落俗。
怜玉望着,眼巴巴地也要一朵,得了手却不戴,拿在手里到处炫耀。
许云阶得知后只是笑,把怜玉叫过来,给她压岁钱。
她看看花,看看钱,嘱咐丫头拿好她的红花,给许云阶和沈千重磕完头,拿着钱钻进了自己的房间。
沈千重看得直摇头,嘀咕道:“果然有自己的想法。”
这丫头比较喜欢许云阶,前几世许云阶死后给沈千重捅过刀子,就捅在许云阶第一世捅的地方,完全不顾念与沈千重的那点情分,导致沈千重好几次看见她腹部都隐隐作痛。
许云阶道:“望什么呢?都进去了。她这个脾气,以后姑爷得找个和善的才行。”
沈千重想说咱没姑爷,你家姑娘主意大着呢,能逼宫,不需要找个累赘。
但他没说,陪着许云阶的意思点点头。
吃过年夜饭,一家人坐在一起听孙先生说故事,鬼故事吓得人夜里不敢单独行动,上茅房需要结伴而行。
许云阶便和沈千重一同去,风一吹,两人脊背发凉,极快解决完问题,回了卧房。
洗漱过后仆从尽退,四周再次安静下来,沈千重比许云阶信鬼神,埋在被子里不敢吭气,蜘蛛精似的缠在许云阶身上,他体热,被闷得满头大汗。
许云阶下床点上灯,问:“还怕吗?”
沈千重探出脑袋,头发乱七八糟的,道:“殿下,我觉得真有鬼。”
“可能吧。”许云阶将盖烛器套在蜡烛上,躺上床,“冷,离我近些。”
沈千重离他近些,未及又将许云阶抱住,吻了吻他的额头,道:“殿□□寒这毛病还得是我才能治。”
许云阶道:“蜡烛烧得快。等一下盖子没了支撑,啪嗒把蜡烛盖灭,你就又要睡不着了,还不快睡?”
“哦。”
集结大军,整装出发。
临行前,许云阶将怜玉交给了宋子折和高深仪。
他以为这场战会很难打,他甚至想到了会败,唯一没想到的是沈千重突进其汤,势如破竹。
每一条路,每一个城,城中文武臣子,所有人可能做出的应对之策,沈千重好像都了如指掌,他甚至知道那些城须得强攻,那些城只需要叫喊威胁上几日便会打开城门。
许云阶很怀疑,这仗沈千重打了不止一次,有时候他又怀疑,莫不是真如沈千重所说。
他是真命天子?
太荒谬了。
但眼见着封京越来越近,许云阶也没心思想这么多了。
过了川临城,这一路便再无险阻。
但是在川临城,一向宽厚待民的沈千重杀了人。
那是沈家。
许云阶不意外。
也是在占领川临城后,后方断了粮草,李惊天派的粮草押运官是个老贵族,贪图享乐,来到营中,只说:粮草被劫。
军队再要向前,难免要对所过城池洗劫,只不过如此一来,这一路沈千重苦心维持的名声就要付之东流了。
许云阶翻着账册,深深怀疑沈千重真的打过这场战。
过了川临城,辎重就全由许云阶提供了。
克下封京的那一日天气很好,夏花开得盛,绿叶长得密,清风拂面,将一路疲惫一扫而空。
许云阶走过烧毁的贵妃宫,朝着许简的宫殿走去。
那个男人老了,坐在皇位上,浑浊的双眼愤怒地望着他,许云阶一进殿,他便将案面扫干净,拿起镇纸朝许云阶砸过来。
“逆子!逆子!”李简距离地喘息着,站不稳似的,又跌坐在皇位上。
许云阶从挡在面前的军士身后走上前,道:“爹爹,你对我,从未如此疾言厉色过。你总是很温和,就算贵妃诬陷我伤害皇嗣,你也只是要杀我,并没有如今的急躁。”
“逆子!早知今日你助纣为虐,我和该杀了你!”李简按住胸口,要死了似的,喘不过来气。
许云阶将从贵妃宫见到的金钗放在案面,继而坐了上去,摆出促膝长谈的样子。
李简将金钗挥在地上。
许云阶吩咐人捡起来,道:“我记得她的发饰一直很精美,头发高高得梳着,盘成美丽的发髻,步摇亮晶晶的。”
他回忆着,道:“她好像是十六七岁吧,长得很好看,很温柔,对我也很好。”
他看向李简,道:“她自焚了,我以为你会跟她一样,但你没有,你是在等儿子我吗?”
“我恨不得杀了你,你这个逆子!”李简抓起金钗向许云阶刺来,被军士按住,跪在地板上。
许云阶一愣,呵斥道:“放开他。”他把李简扶起,卸了金钗。
不顾李简的愤怒,许云阶将他扶到皇位上,喂口茶,拍着胸膛顺气。
“爹爹你别气,”许云阶安慰他,“你的东宫没死,还活着呢,你若是死了,他也会死的。这是你唯一的儿子啊。”
“你,你到底要做什么?”李简平复了,拉住许云阶的手,“你也是我的儿子啊,泽儿。”
李简留着泪,望着许云阶,道:“你也是我的儿子啊,泽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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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沈千重连月来心中苦闷,进了封京方觉顺了一口气。
将其汤人赶到了一起,他收刀,对旁边人道:“你们殿下呢?”
“去见其汤帝了。”
沈千重微不可见地蹙眉,手指摩挲刀柄,转头快步朝主殿走去。
殿内,李简依旧坐在皇位上,许云阶垂眼瞧着被他抓住的手,眼中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