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眠不敢回?头?,一根长弦已压在指下。
又听?簌簌声响,随之而来的两道灵息同样?熟稔。
秋眠骨中生出痛意,却?依然没有去?拨那根弦,可半晌后,他低叹一回?,指下用劲——
然而另有一道灵力已呼啸逐去?!
花雨纷纷,遮蔽住了破碎的幻影。
陌尘衣收回?手,道:“抱歉。”
这幻境太好勘破,却?又分明难去?勘破,至少对投射幻境之人而言,太过残忍了。
秋眠站起身,眸中映出身穿云明宗宗主白服的陌尘衣的样?子。
大抵是因本人在此?,鹤仪君的幻象没有出现,只是给本人换了身贴合的衣裳。
就在他身后,桃花如海,连绵一山。
“不能让这个幻境中出现太多人。”陌尘衣眼中浮出痛色,“人越多,幻术越强。”
而此?时他们二人也都明白,为何半山腰村中的人,能那般稳定平和。
山神用心魔阵法,钩织出了一个梦。
梦中活的久了,便会模糊掉现实,再加上一个自动刷新的阵,那些?心怀怨恨之人,也就不会邪化。
心魔幻术阵的破除,不同于?寻常破阵,要么是本人冲破,要么就是他人解构,而显然陌尘衣要代这个劳。
他的灵力在幻阵四处穿行游走,将阵圈打碎,动作却?是很轻的,比花瓣坠地的声音还要轻,于?是这幻境的崩解也显得柔和如春日渐深。
落花如碎冰在掌中融化,秋眠复又坐下,拉住秋千的绳索,慢慢地摇晃。
陌尘衣走到他身后,也去?摇那绳索,秋眠便放下手,任由他给自己?打秋千。
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
心魔阵读取的是识海,陌尘衣识海内空无一片,自然什么也读不出来,而他方才又与秋眠牵了一条灵线,便一同被拉到了这个阵法中来。
哪怕是通过只言片语,这线索已再明显不过了。
从幻象喊出“小师弟”三字时,所有身份便已昭然。
云明宗的小师弟是谁?
是后来作恶多端的血厄宫主。
秋眠甚至都没有意外陌尘衣会出现这里,他只是忽然觉得好笑,也忽然觉得疲倦。
明明才刚决定和陌尘衣试一试,才定下要掏出那已渐冷却?的心,可才不过这一阵儿,又是一场水月镜花。
但却?又有几分奇异轻快。
这是迟早的事情,早到当下,晚到他身死魂消。
现在好了,不必隐瞒,也不必矫饰。
秋眠将灵力锁住这幻境的边缘,不令声音传出,他木然道:“我?确实是……”
身子却?忽然一轻。
陌尘衣抱了他起来,自己?坐在那秋千上,又将秋眠转了个方向。
这一通操作别提多干脆利落,秋眠手脚俱软地任他摆弄,这木秋千无依无凭,可陌尘衣便是那坚固的依仗。
秋眠让他抱在怀里,感觉到阵圈的破碎在变得迟缓。
“这个幻术有时错,此?地几个时辰,外面怕还没有一炷香。”陌尘衣一手扶了他的腰,一手搭了他的背,拍了几拍,道:“所以眠眠,你?可以慢慢与我?说。”
秋眠却?又不想说了。
说与不说其实没有意义。
但陌尘衣现在的态度着实奇怪。
“你?说。”秋眠伸了胳膊环住他的脖子,伏了身道:“你?说。”
“好,那我?来说。”修士不疾不徐道:“血厄宫,未必是世人眼中的血厄宫,至少现在外头?的风声有了一些?变化,只是没有证据,何况……”
陌尘衣贴在他耳边,轻声道:“何况,眠眠,人如何只是活在世人口中,我?断人从来问心。”
明明是正经话,听?来却?是缱绻,修士像是在与他分享只有彼此?才能知晓的秘密,他说:“心湖如镜,自我?见你?时起,我?便信你?。”
真是盲目又任性的信任啊。
秋眠想。
他抽了抽鼻子,忽然道:“陌尘衣,我?想要秋千。”
虽然不知为何话题拐到这里,但陌尘衣还是郑重应道:“好,想要多少架秋千都可以。”
“还要甜糕。”
“好。”
“桃花林。”
“好。”
“你?。”
“好……哎?”
陌尘衣:等等。
等等等等等等——
这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啊!!!
陌尘衣顿时羞愧难当:我?怎么可以……是不是因为活的太久年纪太大,满脑子都是……
而秋眠眨眨眼,看见陌尘衣耳廓慢慢染了落英的红,心中发笑,眼底却?是酸涩。
真是……白纸一张的天道师尊。
很快他便用行动证明了陌尘衣没有理解偏差。
那蛮横的吻几乎把?唇咬破,唇齿之间似潜入了桃花颜色。
此?时此?刻,陌尘衣才注意到这个他随便摆出的动作有多么危险。
怀中的少年人因使力的缘故,直起了腰,那纤细的一段贴在掌下,隐约能摸到凹陷的一窝,却?又有柔韧的触感。
而接下来少年的话,让陌尘衣脑子“轰”一声,险些?又短路了。
“秋千,再加一个你?。”
秋眠眯起眼,道:“都想,要。”
第37章 翻书
幻境在慢慢碎开。
浅粉色的落花悄然化?去,远山淡成了水墨画上的一抹。
秋眠被陌尘衣牵了手,指节相碰,指缝相合。
虚幻中的云明宗桃花林正在消散,他被陌尘衣挡去了视野,又因这个亲密的动作,想起了方才秋千架上的那个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