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珍不回去,只能是她娘家不让她回去。
段圆圆看她空耗青春,只能逗着她说话,笑道:“快生了吧?预产期是什么时候?”
说到孩子,薛珍露出一抹笑:“大夫说可能是下个月,奶娘嬷嬷我娘都找好了。”
只是她娘不放心,特意把人留在身边教导。等着让道士选一个良辰吉日送过来。
段圆圆她手上拿的小褂子,坐起间摆的鞋子帽子都是男孩子的,还有些诧异。
薛珍在家也是机灵的姑娘,看段圆圆眼珠子往周围转就知道她什么意思,道:“爷找人算过,都说是块玉。”
一个两个她还不信,可是所有人都这么说,薛珍慢慢也信了。
段圆圆听得瞠目结舌,以后要是落下来不是块玉,那不就是第二个宁珠?
嬷嬷把银杏斗笠线杯递给薛珍,薛珍闻里头泡的银杏茶,她怀孕就爱闻这个味道。
两个人坐了一阵子,外头越发闹得大声,薛珍忍不住叫嬷嬷去喊丈夫。
段圆圆在这里,他虽然是小叔子,可这么多人,家里指望着人家两口子帮忙,好歹过来隔着帘子请请安呢?
嬷嬷去了一趟回来道,悄悄跟薛珍道:“大爷还在屋子里想办法。”
薛珍担惊受怕的,终于忍不住掉了眼泪。
这三兄弟也不知道为什么,非要在这个时候闹什么别扭,都一个不看一个的让小子们来回传话。都说大难临头要扭成一股绳,怎么家里完全两样呢?
薛珍瞧着竟然是树倒猢狲散的样子。
她被自己的念头吓了一跳,打了个抖,捉住段圆圆的手,忍不住吐露心声,道:“你不知道我的苦,我一肚子话不晓得能对谁说。”
她拿着针线框极力克制情绪,道:“你知道跟一个不能成的男人睡在一起是什么滋味儿吗?”
薛珍低头把脸藏在阴影里:“他下边软软的像一条虫子,可他——又不甘心做虫子!每晚都要叫人替他抻一抻——”
段圆圆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她倒是还愿意往下听,苦水嘛,虽然解决不了源头,但吐一吐人总能好受一点。
嬷嬷疾言厉色地制止她,跳开话道:“你大着肚子说这些做什么?孩子都能听见!”
其实她是不想让段圆圆知道,家丑家丑怎么能往外说呢?再说这事姑娘的床上事,嫂子怎么好听?就是憋死了也不能往外吐一个字!
薛珍明白嬷嬷的意思,脸红起来,灰里透红显出一股霉味。
她到底不肯往下说了,段圆圆也没那么不知趣。
两个女人在屋子里坐了半天,还是没等到宁家三兄弟过来给大嫂请安。
薛珍打发人出门又叫了一次。
嬷嬷不好意思地回来咕哝:“大爷还在跟三爷商量怎么办,二爷先出门找路子去了。”
段圆圆听得也生气,表哥就在前头,还要找什么路子?分明是不想给表哥脸,难怪表哥无论如何不肯伸手。
真被打砸了也是活该!
恍惚间外头好像砸了什么东西。
薛珍坐不住了,亲自跑出去问宁大:“嫂子在里边瞧我,你怎么不去?就是不去给她请安,也去找找你大哥呀,都是亲兄弟,求一求,能怎么样?”
宁大小心地扶着薛珍坐下来,道:“她是哪门子嫂子?一个芝麻官的媳妇也值得你纡尊降贵去作揖?薛家不比他宁宣的官帽子大?外头要是不肯走,明天你回娘家跟岳丈岳母说一说,亲爹娘不比隔房的大哥亲?”
薛珍急得跺脚,她娘家哪有宁宣离得近?
只是宁大无论如何不接话,薛珍是个妇道人家,总不能自己跑到宁宣跟前去跪下来吧?
嬷嬷叹了口气扶着她道:“姑娘,明儿咱们还是回薛家吧?”
薛珍点头应了,等她摸索着回去段圆圆已经被宁宣接走了。
大管家在宁宣面前点头哈腰就差跪下来了,还是叫宁宣穿着官服牵着媳妇溜了。
看着院子里一群人,大管事背湿了一大片。
杨知县也不是非要一顿就吃成胖子,故意叫兄弟们慢慢来。
二十多号人看宁宣不来撑腰,互相对视一眼,就这么打着给宁二老爷验尸的旗号在二房大摇大摆地逛了个遍。
薛珍躲在屋子里不敢开门,脸皮臊得通红。
嬷嬷道:“宣少爷站在院子里,明摆着是来撑腰的,愣是一个当家做主的男人也没出来跟他说一句话,泥人也有三分血性,谁肯上赶着来帮忙?弄得跟他欠了咱们似的。”
薛珍:“今天是咱们不好,怠慢了她。要求人帮忙也得有个求人的样子,明天收拾多些礼,回家对嫂子们都客气些。”
嬷嬷应了一声,躲在门上看人拿了笔钱已经走了,转身拿着合欢花被子给她盖在身上道:“姑娘睡吧,没事了,今天算散场了。”
那就是改天还要来了。
薛珍看着帐子,头昏脑胀地问:“爷今晚上回来睡吗?”
嬷嬷摇头:“已经问过了,大爷在前头休息,说是跟兄弟们商量事。”
薛珍松了口气,盖着被子装睡,等嬷嬷合上门,她又睁开眼看着帐子顶开始掉眼泪。
娘啊娘啊,你说宁大不成了,我有了孩子好日子就到了。怎么女儿过的完全不是有福气的日子呢?
薛珍一夜没睡,梦里都是那二十多双贪婪的黑眼睛。
第二天一大早,她就爬起来让嬷嬷套马车回娘家。
城里没有秘密,昨天衙门闯了宁家二房的事已经传遍了。
薛珍娘急得倒在床上起不了身。
小嫂子用偷偷问她:“你家里闯了男人进去,他们做什么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