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有些怕宁宣,宁宣在的时候都闷头吃饭不吭声,等他走了段圆圆就拿吃的玩的逗她们。
在现代七岁的孩子还在年小学一年级,在这儿已经要学着看人脸色讨生活,一点儿活泼气也没有。
小五小七抓着十二生肖的哨子往里头灌茶水放在嘴里吹,玩高兴也不怕了,都捡着话给段圆圆和陈姨妈解闷儿。
陈姨妈笑着给她们分小酥心糖,问:“白天出门好不好玩?”
小五点头说好玩。
陈姨妈问她怎么个好玩儿法。
小五笑起来,说:“娘,二老爷背后有间小屋子,就我和小五瞧见了。他们那丫头偷奸耍滑的,守着人就栽瞌睡,我和小七就偷偷跑进去瞧里头有什么。”
段圆圆猜多半是什么小佛堂之类的,这个也不奇怪,二老爷死得凶。旁边住些和尚道士念经也寻常。
小五神秘地说:“里头是个小阁楼,有足足两层呢!都是木楼梯。我和小七瞧着里头的花儿朵儿都漂亮得很,就是不香。花里还站着几个春姨娘差不多的人,都穿一身白衣服,嘴唇红红的,一个接一个半爬着往屋子里走。”
小七笑嘻嘻地附和:“她们长得好奇怪,腿弯弯的还像个八字,连领口也跟咱们不一样,是反着的。”
只是她们跟着跑进去没看见一个人,只瞧见屋子里摆着几张太师椅,头上到处都是白布条。
屋子里几个大人越听脸色越难看。
段圆圆心头狂跳,这不就是殉葬?
她就说怎么没看到宁二老爷的几个小妾,原来都让殉葬了,这三兄弟比宁文博下手还狠辣。
段圆圆脸色铁青,忍不住缩到姨妈身边。
陈姨妈心疼地给她捂手说:“别怕,别人家的事儿跟咱们没关系,再说你跟我都是八抬大轿进门的,什么人下去也轮不到咱们!”
婆子丫头都忍不住发抖,去年乡下才闹出老员外让丫头给狗陪葬的事,谁知道哪天轮到自己?
春桃手直接抖成筛子,心里不停地咒让人殉葬的人死了也要肠穿肚烂,下辈子做桥让人践踏一辈子。想着想着又觉得那些女人没用,谁叫她巴心巴肝地做贱妾?贱妾就是这个命!老爷死了没孩子小姐少爷说要你陪葬就要你陪葬。
段圆圆抱着陈姨妈,让三花拉着两个孩子,不让她们继续说了。
这东西上行下效,上头不断绝下头也要偷摸着来。老太太活着的时候可没让人给子孙丈夫陪葬的打算,她打心眼里觉得宁家人不如自己尊贵,顶天了陪几口猪下去,用人他们还不配。
老太太只盘算着自己带几个小丫头厨子,下去了还继续穿金戴银吃香喝辣。
二房那几个妾段圆圆就没见过几次,几个人早让曹氏收拾得几百年不冒头,在宅子里当透明人,吃喝拉撒都跟着丫头来,家里谁也不把她们放在眼里。
段圆圆以前去二房拜年,曹氏拉着她坐在桌子上吃饭,几个妾见屋都进不来,在门口站了一溜儿守着她们吃。
曹氏吃完了吃她剩菜的是金嬷嬷和几个大丫头,她们吃干净了才轮到几个妾上来吃丫头婆子的残羹剩饭。
饭菜吃了两遍能剩什么?几个妾扒拉着点菜汤用来泡饭,金嬷嬷时不时留个肉什么的,能喜得几个妾激动得掉眼泪。
段圆圆从来瞧不清楚她们的脸,年年冬天都穿着秋衣。
曹氏笑着跟她说:“你知道我嫁妆薄二房家底也弱,我们家的人都节俭,就是我也用不上金簪子。”
话里话外地点段圆圆穿戴得太过,让人瞧着不像话。
段圆圆只当耳旁风,下次见人还那么穿。
她穿的是娘和表哥买的,关她什么事!
昨儿收拾屋子,段圆圆路过以前曹氏住的地方,杜嬷嬷拉着她指着一块地瞧,说:“做孽的东西,谁家这么糟蹋人?几个妾站的地方砖都薄了一层。”
陈姨妈也说:“太老实了,老实人就得吃亏。”春桃过来磕头还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她们竟然肯风雨无阻地干上十几年。
扪心自问,陈姨妈自己绝对干不了这事,第一天她就拿着刀跟主母拼了。
春桃苦涩地想,这宁大三兄弟肯定穿了不少她们做的针线活,就像宁宣和宁珠也穿过她做的。可她们是下人,下人做什么都是应当,人家下毒手也不会心疼,坏了一双手再挑一双手就是。
段圆圆的寒气直接渗到骨头缝,她估计那个屋子是专门用来干这事的,那些太师椅专门用来蹬腿儿,上头的白带子恐怕也不是什么孝布,而是自尽用的白绫。
人断了气脑子不会立马死,手脚还会抽搐挣扎,这么动着等人僵了,双腿自然呈现出被掰开的八字形。
段圆圆想着那情景,肚子小小地动了一下,她坐下来让嬷嬷把小兔子小乌龟和十二生肖之类的小玩意儿都给两个孩子抱回去。
孩子眼睛干净,可能是真看到了,也可能是以前宅子主人的旧影子。
不管怎么说,都太吓人了。
三花脸色也很难看,都怪那些刁奴,生说她身份低贱不能进去,不然也不会让两个小姑娘撞上那等场面。
两个姑娘你看我我看你,也知道不对了,都怯怯地跑到三花背后站着露一只眼看段圆圆和陈姨妈,问:“娘,嫂子,都怪小五小七说错话了。”
段圆圆笑着说:“没什么呀,就是大家都听入迷了,你们讲得好呢,昨儿你哥带回来一盘子奶糖,你们不是爱吃吗?等会儿嫂子让人给你们送过去好吗?”
还有糖啊?姐姐说有糖的时候就不是大事,小五拉着妹妹点头笑了,说:“以后我们还给娘和嫂子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