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宣怀疑宁大在这节骨眼儿按着爹留下的妾殉葬,压根就是冲着他来的。
难道他真的想自己去死吗?
想到这个,宁宣的心迅速静了下来,最后一丝兄弟情也没了。
杀兄弟的事他宁宣做不出来,但让他就这么蹦着也糟心,反正这弟弟不会有什么大出息了。
宁宣想着,还不如让他专心在家修修道。
只要他安安生生过一日,自己就保他的财产一日。
这样也算对得起他了。
宁宣理清思绪,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他短暂地眯了一会儿就穿衣服起来准备出门。
纱衣罗衣掐着点儿提着热水,走到门上看还放着一壶水。
纱衣笑着说:“让你早点儿起来你不干,现在让小蹄子抢了活儿了吧?”
罗衣不搭话,伸手摸那个铜壶:“是冰的。”
难道昨晚守夜的没给姑爷送水?
纱衣不敢进去了,放了水壶就往回缩:“你提进去给姑娘姑爷用,我要在就去撕烂那小蹄子的嘴!”
罗衣猝不及防被人塞了铜壶在手上,回头纱衣已经不见了,她口里骂纱衣溜得快,大早上就给人添晦气。
宁宣想着自己的事,也没多计较。
洗完手脚饭也没吃,看段圆圆抱着被子还睡得甜甜儿的,脸也红扑扑的。
宁宣看着她这么舒坦就不想出门,他想留在家里跟表妹一起舒坦。
可是不走不行,宁宣把被子给表妹盖好,轻手轻脚地出去让花兴儿先跟衙门请一天假,他是关系户,平时也没什么事要他亲自劳动,下头都能给他做得好好的。
请了假,宁宣打着马儿跑过去找三叔公。
三叔公五十多岁,在宁家辈分是最大的,自从新得了美妾,他成天都乐呵呵的。
瞧见宁宣进门,三叔公就拉着他的手夸他是这一辈的顶梁柱,又说他爹最大的福气就是生了他。
宁宣笑着不说话,坐在椅子上时不时给他倒杯茶。
三叔公说尽兴了才笑着问他来干什么的?
宁宣叹了口气说:“三叔公,咱们宁家要完了。”
三叔公吓了一大跳,看宁宣不想说谎的样子,人顿时就软得不行。
这孩子黑归黑,但不是会拿这种事乱说的人。
他胆战心惊地问:“是王府又要钱了?要说多少你说个数,咱们一起凑凑总能凑到,不怕啊,家里这么多人,天塌不下来。”
宁宣摇摇头,只是叹气怎么也不说。
三叔公急得上火,就是要完也有个说法,是掉脑袋还是破财消灾?
三叔公看他像有难言之隐的样子,扭着头去找跟着宁宣一块儿来的人。
看花家两兄弟在旁边探头探脑的,三叔公把人揪出来问:“你们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花家两兄弟支支吾吾地低着头不说话。
三叔公冷哼一声,拿着马鞭子在花旺儿身上狠狠来了两下,说:“你要是不说我现在就打算你。”
花旺儿跪在地上发抖,看鞭子还要下来终于哭了,他边哭边比划说:“三叔公,大爷让几个姨娘都殉葬了!”
“什么?殉葬!”
三叔公眼前一黑,倒茶水的小子看他要倒,风一样跑过来把人稳稳当当地按在椅子上坐着。
三叔公还在喘粗气,就听到外头什么东西碎了。
宁宣看了花兴儿一眼,花兴儿跑过去打开门。
一股子鸡汤味直往里飘。
门口摔了碗的是个水灵灵的美妇人。
花兴儿一眼就认出来美妇人是伺候三叔公的那个妾,她脸色惨白,满脑子都是殉葬的话。
殉葬?宁家要没生育的妾给爷们儿殉葬?
自己以前被夫人灌了绝子药,被宁宣送到三叔公身边以后靠着美色备受宠爱,她私下也找了不少大夫婆子给自己瞧,吃多少药下去都石沉大海。
她知道自己多半不能再有孩子了。
那她以后也要殉葬了?
妾瞧过殉葬的丫头婆子,那场景让人想起就浑身发冷。
妾扶着墙看着屋子几双眼睛抽搐着尖叫起来,慢慢觉得自己腿肚子上都湿淋淋的。
守着门的小子见情况不好,跑出去抓了两个婆子过来让扶着妾回屋休息。
妾一走一个血脚印,婆子生过孩子,看情况知道是小产,架着人就往柴房跑。
小产又脏又晦气,不能在人睡的屋子里看。
大夫很快也来了,确实是小产。
妾一听就嚎开了,她也不怪别人,话里话外只说自己命苦,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三叔公宝贝这个妾宝贝得不行,看着宁宣在,也没跑出去瞧,怕让人知道他疼妾丢脸,后来听说是落了胎眉头也没皱一下,只是叫丫头婆子把妾扶回屋子里躺着。
宁宣看三叔公家里乱糟糟的,站起来就要告辞。三叔公挂记那个妾也没留人,等人走了他才跑到屋子里。
妾躺在床上心如死灰,呜呜咽咽地说:“以后你走了,我也没命了,你不如现在就把我带下去。好过我提心吊胆的过日子?”
三叔公活生生被唱软了肠子,抱着人说:“咱们家不是那种人,那小子就是个混球。咱们家是正经人家,谁也不干让人殉葬的事儿。”
第二天,他就把宁二宁大叫过来。
宁二跑过来狐疑地看着宁三。
宁三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拉着人进去跟三叔公聊天。
三叔公脸色铁青,喝着茶问他们知不知道老大在干什么?
宁二宁三当然不知道。他们上门给爹磕头都得唉呛,谁知道他偷鸡摸狗的在做什么?
伺候三叔公的小子跑过来把宁大让姨娘殉葬的事儿一说,两个人脸色都惨白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