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仆几个叠罗汉地摔在地上,宁二痛得一哆嗦,愣是没吱声叫一个字,颤颤巍巍的爬起来拔腿就跑。
跑到屋子里,宁二闻到股骚味,找了半天才发现自己没留神尿裤子了。
他偷摸着把裤子脱下来,用茶水把自己擦了一遍才跑出去洗澡。
天杀的宁宣,娘没了爹没了现在大哥也被关起来了,他怎么办呢?
宁二像个眉头苍蝇在家团团转。
好话说男儿报仇十年不晚,自己急什么呢?
宁二这么想着,洗完澡让小子把尿脏的裤子背着人烧了,自己窝在屋子里吃素面。
他特意吩咐过不要厨子放荤油,宁二边吃边哭,吃完了眼泪也流干净了。
他站起来对着棺材方向猛磕了一顿头,嘴里喃喃地说:“爹啊,大哥算彻底完了,老三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以后沟死沟埋,你也要留个种吧?所以你也别怪我不帮衬哥哥弟弟,我这三脚猫功夫,天生就是当纨绔子弟的份儿,让我去打算盘念书,不是让我去死么?”
宁二心里很明白,大哥靠不住可大哥是个蠢货,蠢货没心眼,他狠得下心可他就是个二百五,二百五办不成事啊。
自己这个弟弟,小小一个人跟讨债鬼似的。
宁二想着那双眼睛忍不住发寒。
小子跑进来说:“爷,三爷在外头等着跟你一块儿吃饭呢。”
自从分了家,宁二就常跟着弟弟混日子,经常让他过来吃饭喝酒,就怕自己被人忘了。
现在一看还不如被忘了。
宁二一个激灵,跳起来把盘子摔得粉碎,恶狠狠的在家里说:“我以后就一个大哥,没什么其他的哥哥弟弟!”
小子挨了一顿,跑出去也不敢传话,带着口信溜到灶上吃饭去了。
晒着他呗,晒着晒着聪明的人很快就能知道怎么回事。
宁三不是个笨蛋,等到二哥院子里的下人都吃饱饭,他笑着放下茶碗,很有风度地告辞说家里有事得先回去。
打这儿起,两兄弟再也没来往过。
下头人听着宁二的话音,逐渐也不跟宁三那头的人来往了。
宁三看得心里发笑,两个哥哥没一个有出息的,自己这么听话乖巧可靠的弟弟都不要。
他多乖啊,小时候乖乖的让人捏圆搓扁,大了被领到窑子去坏了名声也不吱声,一个人跪在爹娘跟前抗雷
可结果呢?两个哥哥到头来都不要他这个弟弟。
宁三想,那他就只好自己一个人抽柴禾取暖了。
宁二压根就不在乎宁三来不来,他都想清楚了,宁宣不是个绝情的人,自己没事儿跑过去请安,等娶媳妇儿生几个大胖小子,小时候让媳妇儿养,大了就丢给宁宣。
自己怎么吃也够吃一辈子。
吃喝玩乐一辈子,人生足矣。
打定主意之后,宁二就闭门谢客躲风头,想着等爹下葬他躲到乡下去待个两年,等宁宣不觉得他碍眼了他再回来挺腰子当大爷。
看宁二这样子,来奔丧的狐朋狗友也歇火了。
宁二在屋子里待着没滋味,抱着丫头亲嘴儿,闻着热乎乎的香肉道:“等出了孝,爷就把你纳进来好不好?”
丫头心里白眼快翻上天,还是靠着他说:“爷又在说笑话,奴就是个野丫头,怎么配做爷的姨娘?再说高门大户过来的奶奶万一不容人呢?”
宁二笑,他爹娘都没了,哪个能操心他的婚事?还不如等着宁宣配一个过来得了。
他道:“我这样还能娶什么奶奶?爷就指着你过活喽!”
两人笑着笑着笑倒在床上。
宁二没事儿就教丫头唱个小曲儿,日子过得也还算痛快。
等宁宣到大房去上香,宁二仍旧是嬉皮笑脸的样子,直往他跟前凑,时不时捧个茶什么的,言语间也亲近了不少。
宁宣瞧得出来这个弟弟是害怕了,他也没说不会把他怎么样的话。
知道害怕人才不会做错事,宁宣喜欢听话又不会做错事的人。
他想着要是宁二一直这样也不错,行动间对他也温和了一点,就是不松口跟他像以前似的称兄道第。
宁大垮台的消息传得飞快,段圆圆很快也知道她让宁宣在那阁楼里关了一顿。
听说宁大出来人就吓得要出家,屋子里什么事都不管,通通丢给薛珍办。
段圆圆怕下头人看薛珍孤儿寡母的好欺负,没几日又跟着宁宣去瞧她。
薛珍在屋子里隔着屏风打发良妾的兄弟。
良妾是被卖给宁二老爷做妾的,她家里原来也有几亩薄田,爹娘就想靠这个让儿子念书做官。
读书要银子,她兄弟念到童生就念不下来去了,偷摸把读书的钱拿出去买吃买喝,吃完了就溜到林子里躺着睡大觉。
等别的人下学,他就爬起来跟在人后头一起回家。
这么过了三年,他玩得没意思,跑回家跟爹娘说这个先生是个烂货,教不动他。
爹娘不想耽误儿子上进,手上也拿不出更多的钱,只好托乡里的卖婆把姑娘卖了。
唯一的要求就是要做良妾。
良妾的身价是二十良银子,她兄弟拿到手就去买了个媳妇儿回来当牛做马地伺候自己。
老两口知道不对劲也晚了,两人就这么一个儿子,都还指着他养老。
兄弟在街上做闲汉替人跑腿,这么走动着渐渐找到了自己妹妹。
知道她做了宁家二老爷的姨娘之后,他就在外头摆舅爷的款子。
宁二老爷就这么一个良妾,多少也给他点儿面子,两家来往也算近,老两口走的时候宁二老爷还偷摸溜过去上过一炷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