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道:“表哥对一个人上心,石头都要被你感动坏了。”
这不是假话,宁宣是付出型的男人。
宁宣揽着人笑:“只有你,傻东西。”
二十年如一日,家里并没有谁真的被他感动,这些都是儿子、长子“应该”做的。
做不到是他无能,做到了是本该如此。
宁宣也是这么想的,但他是人,他也有喜怒哀乐,也有想被感谢的时候。
至少这表明他做的一切都不是白做的不是吗?
可最后他的喜怒哀乐只有段圆圆愿意接收,不管她是为什么接收的,但宁宣很快就决定把全部的热情都投入到她身上了。
段圆圆看着他手上的木头问:“这个拿来做什么?”
宁宣拿过刀削木头,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道:“做娃娃。”
敏敏对刀很感兴趣,她抓周抓的也是一把刀。她坐在榻上瞧着宁宣手上的东西眼睛都亮了,接着就咿咿呀呀地想要过去拿。
她的小嫩手拿刀,那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段圆圆怕这天魔星又开始嚎,想了下就把拿着蜀王送的那把刀用布包了尖的地方给她玩。
这个刀没有杀伤力,只有装饰作用。
小五小七也很喜欢,这可都是钱!
小五小七过来的时候敏敏还拿着刀乐,两个人笑着逗敏敏,瞧着她把刀舔得都是口水简直心疼坏了。
小五凑到段圆圆跟前问:“姑娘可以玩刀吗?”她一直以为姑娘只能玩针,刀啊箭啊的都是男人用的,如果能玩的话她也想要一把。
段圆圆:“当然可以,说吧,你们喜欢什么刀。”不过这东西不能现在给她们,她们还太小了,她会专门打两把出来让她们出嫁的时候带着。
小五小七有点失望,出嫁还是没影的事,她们现在就想玩!
段圆圆好不容易把人哄走,脑子不停地里想着小五说姑娘不能玩刀的话。
她一直知道这个时代对姑娘的要求是不一样的,但她没有完整经历过古代姑娘的成长经历,也就无从得知这个时代的姑娘是怎么从婴儿开始长大的。
段圆圆眼前闪过贞娘丽娘和许许多多姑娘的脸,她不愿意敏敏变成那样。
有前十五年做基础,自己有幸没被灌成个傻子。
敏敏可还是一张白纸。
小脚和贞洁牌坊,这一辈她都要让敏敏远离这些东西。
段圆圆愁得午饭都没吃。
宁宣知道以后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他压根没想过要敏敏变成那样,他是男人,男人的伎俩他很清楚。
他道:“以后让敏敏学武,让她把会欺负她的人打得落花流水,咱们的女儿养一辈子也养得起,悍就悍罢,总比没命好。”
说着,他把敏敏的刀接过来在手上用力地划了一下,一点儿皮也没破。
宁宣的表情凝固了。
这不是什么好兆头,以前这些龙子凤孙送人刀剑都以锋利为佳,如今送的却成了花花架子。
空有宝石而无利刃的刀剑怎么能护住自己的土地?
宁宣把刀还给敏敏,还用自己的刀接着削木头,他做东西很快,不到半个时辰里木头就变成了一个娃娃,衣服都刻得很细致。
做完之后,宁宣把娃娃塞到段圆圆手里。
段圆圆看着娃娃眨眼:“这个是给我的?”她还以为是给敏敏的。
“敏敏还小,玩这个容易受伤。”宁宣淡淡道。
段圆圆摸摸娃娃,有点儿不好意思了,她凑过去靠着宁宣道:“等敏敏再大一点,我们一起给她做娃娃。”
两个人这么说着布娃娃也说了一肚子话。
以前完全不是这样的,同一间屋子待着都是我干我的,你干你的,跟陌生人没什么分别,时不时对上眼还会有点诡异的沉默。
段圆圆早就觉得表哥很喜欢扮家家酒,看着手里的娃娃,她越来越肯定自己的想法了。
表哥日日盘算把家里弄得和和气气的,假装宁家坚固得像城墙,结果事与愿违这么多年,想想也有点可怜兮兮的。
段圆圆拿着刀学着他的样子也刻了一个男娃娃出来,不过衣服她是用布做的,精细的雕刻,她一时半会也学不会。
晚上段圆圆把两个娃娃一起放在枕头上,确保宁宣一眼就能看见。
她想告诉他,如今他的家是真的了。
但宁宣难得躺在床头一直都没回神。
段圆圆问:“表哥,你在想什么?“”
宁宣道:“我在想家里会不会乱。”
段圆圆愣住:“乱?怎么乱?”老不死的除了苟延残喘的宁老爷都驾鹤西去了,还能多乱!
宁宣也只是猜测,他只是个芝麻官,国家究竟到了什么程度也说不清楚,但他熟悉四川,周围的乡县他们这些上不得台面的商人比老爷们更上心,灾年他们付出的钱财也远超国库,他道:“税收得多天灾也多,蜀王耽于享乐,也不是什么仁慈的王爷。”
这两年在去乡下收布的人回来都吓得睡不着觉,说乡下的看他们跟看死人似的。这活儿如今没什么人愿意去干,收这么多粮食布匹跟抢有什么分别?搞不好哪天就被剁了挂在旗子上。
宁宣盘算了一下,认为自己有生之年应当还能好好过日子,等敏敏老了就不好说了。
段圆圆心都要不跳了,这种事谁说得准?要乱那也就是一瞬间的事。她白着脸问:“要是真乱起来那怎么办?”
说着她又在心里骂贼老天,眼看着游戏要通关了怎么还来加时赛啊?
宁宣道:“风风光光地办,大办特办。”
段圆圆闭着眼真心地祈祷姓祝的赶紧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