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糖热热闹闹洒了一路。
有?一个扎着小辫的姑娘,嗜甜,看?到一颗喜糖掉落在地上?,弯着腰就低下去捡。
周围忽然响起惊呼声,她拿着糖呆呆抬头,看?到花轿的横梁近在咫尺,吓得又?把手里的糖掉下,连眼睛都忘了闭。
倏忽之?间,后领子被人一拽,她,想一朵云一样被轻飘飘地揪起来?,花轿擦着她前面堪堪过去,她吓得眼泪就要落下来?。
“别哭。”谢知庸把人放下,修长的手指捡起那颗喜糖,塞到她手里。
小女孩拿到了糖,又?逃过一劫,心情可算好了点,却还是抽着鼻子,瞪着眼睛看?着蹲在自己面前的好看?哥哥。
谢知庸望着花轿渐行渐远,走了一会神,被面前的小孩拽了下袖子。
她睁着大眼睛,含着糖果,含糊不清地问:“漂亮哥哥,你是不是不开心啊?”
“……别叫这?个,”谢知庸收回视线,也没回答她是不是。
小女孩拧巴着脸:“漂亮哥哥的嘴角都要耷拉到地上?了。”
谢知庸一愣,下意识地碰了碰自己的嘴角,反应过来?,敛了神色,不再言语。
小女孩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又?了然地点头:“哥哥是不是喜欢新?娘子啊?我?也喜欢,我?偷偷看?了,新?娘子好漂亮的!”
漂亮哥哥没有?回她,小女孩不再继续自找没趣了,把自己的糖纸拆开,刚准备高高兴兴地离开,就听见他的声音。
“对啊,喜欢的。”
*
天空一道惊雷,越满拉着红绸的手被顿了下,心头莫名惴惴不安的,连带着出了不少汗。
宋修竹也觉得这?天气怪瘆人的,摸了摸胳膊。
狭窄的胡同里,翻滚着浓浓的魔气。
谢知庸今天难得的没有?穿白衣,换了件墨青色的袍子,堪堪把伤势露的血压下。
柳如信亦身负重伤,撑着墙粗粗的喘气,他朝谢知庸投过冷冷的视线。
知道对方手头没有?本命剑,和自己硬碰硬也是强弩之?末,柳如信一招暗器飞出,插着谢知庸脸侧过。
他的脸上?忽然救多了一道血痕,像是无暇宝玉上?的残缺。
谢知庸拿着断剑,不避不让,直取柳如信心头。他的剑法快,剑却不是好剑,刚入了半厘,就被柳如信拔出,他拿剑架开谢知庸的攻势。
千钧一发之?际,谢知庸微微偏头,压下脑子忽如其来?的阵痛,头痛欲裂。
忽的,柳如信一招捅入他的腰腹。
利刃入血肉的声音极其明显,仿佛空气中也染上?了浓重的血腥味。
宾客如云,觥筹交错间,越满心悸一下,宋修竹留意到她一瞬的皱眉,悄声问:“怎么了?”
上?面坐着越大人和宋家夫妇,喜婆笑眯眯地就要念“一拜天地”。
那也只是准备要念,
因为下一秒,整个幻境就开始剧烈的震动。
地面也开始抖动,越满连忙把那麻烦的盖头掀开,扶住一旁的小几。再抬头时,周遭的人忽然好像被迫定格了一样,他们的身体一寸寸变成雾气,好像下一秒就要不见。
“是出口!”宋修竹拽一把她,大厅中央忽然出现?一口深渊似的口子。
照理说,柳如信应该就被谢知庸引出来?打败了。
只是,
越满没由来?的一慌。
“不走么?”宋修竹弯腰看?那道深渊里有?什么。
心烦意乱,
越满几乎静不下心来?听宋修竹到底说了什么,她摆摆手,扔下一句“你先走,我?找下谢师兄和林师姐”就提起裙摆就跑出去。
“下雨……了。”外面是滂沱的大雨,宋修竹看?着越满撑着油纸伞,满天的雨幕中,她一席红衣。
鲜血好像不会止歇地涌出,谢知庸拿手捂了捂,没能挡住,反而弄得满手都是血痕了,他有?些苦恼地看?了看?手上?的痕迹,轻轻浅浅的呼吸都让他一阵疼痛。
有?几滴雨落在身上?,让他稍微有?了点精神,下雨了。
谢知庸望着顶上?的乌云,雨水打在脸上?,他的头发又?凌乱又?湿答答的了。
脑子里嘈杂一片,他好像什么也听不清,所有?的声音都在随他远去,他好像就要在无边无际的混沌中失去意识。
他屈了屈手指,却忽然想到,重伤了柳如信,大概能让幻境破上?半柱香,师妹她们应该能出去吧。
满脑的思绪忽然像被人扯了下,神经疼痛的感觉让他喘气声也重了几分,陷入一片黑暗之?前,他却莫名其妙地想:
今天还没来?得及看?一眼师妹。
越满现?在要用她觉得稍微有?点不耻的一个符咒了。
虽然是她特意学的。
她在符纸上?画了一串符咒,再默念了几句谢知庸的名字,符纸轻飘飘地飘起来?,在空中晃荡几下,往一处飞去。
成了!
越满总算有?几分宽心,撩起长长的裙摆就跟着符纸跑。
谢知庸蜷在墙角,脑子处传来?绷紧的疼痛,一下一下,猛烈又?极致,压得他喘不过气,腰腹的伤口一比起来?好像忽然就可以接受了。
他在雨中轻轻地垂了下眼睛,忽然听到了动静。
有?步子落在青石做的石板地上?。
柳如信么?他想着,自己约莫是要栽了,但柳如信大概也活不了多久。
他强忍着疼,带着凛冽的冷意抬起眼。
出乎意料的,
穿着正红婚服的少女撑着把伞,停了脚步,站在不远处垂着眼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