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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只鬼娃娃在半夜又发挥了一次作用。
照理说,辛晚觉得自己不该睡过去的,可事实就是,她迷迷蒙蒙地睡着了,再次醒来的时候,徐时瓒站在她床侧,吓了她一跳。
“怎么……”她话没有问出口就被徐时瓒下了个禁言术。
等辛晚平复好心情,禁言术解开,徐时瓒目光扫过,示意她。
辛晚默了片刻,终于听到丁点动静。
房间的角落里,一道声音传来,细听还有丁点的哽咽。
“二狗,我对不住你。”
?!
辛晚仔细辨认了下,隐约觉得它是那日会说话的那只小鬼。
那只小鬼继续。
“早知道派大花去了,它能吃,将他们吃穷了好了!”小鬼一个劲地说着:“没钱了,我看他们还怎么在故安待!”
那只鬼娃娃不会说话,却也跟着一个劲含含糊糊的“嗯嗯”。
辛晚:起早了,鬼在动脑子,见鬼了。
她呆滞地看着眼前的一幕,思考回去重新睡觉的可能性,徐时瓒可能也觉得好笑,没忍住从喉间逸出一声轻笑。
那只鬼忽然有所察觉,视线往这边飘,看到两人后吓得不行,身子一转就要赶紧溜之大吉。
鬼娃娃什么也不知道,还以为它又不要自己了,伸出两只粘腻的鬼手,抱住它的退,叽哩哇啦地鬼叫不听。
“二狗,你先松手。”那只小鬼慌得要鬼命,想赶紧溜之大吉又被紧紧抱住,一时进退维谷。
辛晚从床上下来,一步步靠近。
那只鬼见状不好,身子一翻,整只鬼是顺顺利利地从鬼娃娃手里挣脱出来了,却不偏不倚地翻到徐时瓒脚旁。
它认出他是那天那只一脚将自己飞出数米远的大人物,扑腾得更厉害,却无论如何也翻不过身子来。
那只鬼娃娃见主人挣脱了,慌得发出鬼哭。
那只小鬼见到徐时瓒,被吓得跟着发出鬼哭。
整个房间吵得要命。
徐时瓒将脚轻轻地架在那只小鬼背上,被吵得有些烦,没好气:“安静。”
“哇哇哇打鬼不打脸……我都死了还不能哭哭么?”那只鬼秉持鱼死网破的斗志,没再收敛自己的声音,哭得更大声。
徐时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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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只鬼还蛮有操守,问什么都不回答,辛晚软磨硬泡,它都一副不知道的模样。
“问不出就杀了吧。”徐时瓒站在隔壁,很真诚地建议。
那只小鬼又开始嚎了。
“出去出去。”辛晚抵住他的肩,把人推出了房间。
“好了,他走了,可以说了么?”辛晚看见余光偷瞄确认徐时瓒是不是真的离开的小鬼,觉得他还蛮有意思,弯了下嘴角。
“小孩不是我要抓的!”那只小鬼这么说,缩在角落,其他的话一句也不吭了。
它真的是一只小鬼,看起来大概就六七岁的模样,骨瘦如柴,透过薄薄的、泛着死灰的皮肤,能看到下面的瘦骨嶙嶙。
辛晚的心软了一下。
“二狗是你做的么。”辛晚给他扔了颗饴糖。
那只小鬼望着那颗饴糖,馋得不行,却还是警惕地没有接过,它点头。
“怎么叫二狗?”辛晚接着问,又扔了一口。
“……”那小鬼默然,辛晚等了一会,几乎以为他不会回答了,他又开口:“我娘亲说,贱名好养活。”
辛晚怔了一下,不自觉地就问:“那你呢,你叫什么?”
那只小鬼忽然被烫到了一样,给再多糖也不出来了,整只鬼缩进角落的阴影里,要和黑雾连成一片。
辛晚抿唇,不再追问它,伸手将隔壁的二狗解开咒术,放过去和他待在一起。
她迎着有些刺眼的阳光推开门,小心地只拉开一条细缝,防止照到它们。
“我、我没有名字。”她临踏出门,忽然听到那只小鬼这么喊:“所以我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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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只小鬼交代的事情不多,调查被迫中断,春景照例一日一次来给徐时瓒施针。
徐时瓒眼睛一好,她就再难有单独行动的机会了。辛晚盘算着,趁着徐时瓒受针的时候,步子拐了个弯,继续来到清风馆。
她特地易了容,一路上没遇到什么熟人,才算松下心来。
“找你们老板。”辛晚之前花够了足够的钱,这次直接了当地开口。
那小厮翻了下账本,确认了人后,殷勤地将人往楼梯迎。
三楼是老板的住处,纱帐无数,层层叠叠的,让人仿佛在一处梦里。
辛晚穿过这些纱帐,撩开最后一块珠帘。
既袆靠在木椅上,手里捏着一柄烟斗,樱唇轻吐,嘴里漫出一个接一个的云雾。
她侧过脸,肌肤细嫩,一双狐狸眼自带勾人,眼波流转之际几乎吸人魂魄。
眼神交汇之际。
她轻轻弯了下唇,露出一个昳丽的笑,语气懒洋洋的,又很轻佻。她说:“哟,是个小美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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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晚每日买零嘴最多两柱香。
徐时瓒勾了下自己的尾指,上面的细绳又露出来了,它歪歪扭扭的,一直延伸去某个地方。
他的眉眼仿佛覆了一层冰霜,嘴角一点点扯平。寒意纵生,无端地使魔晶里面的颉庞打了个冷颤。
清风馆里和寻常一样,热闹不知凡几。
徐时瓒走进里面,站了一会就略过,步子将要往上走。
那小厮连忙拦住他:“客官客官!上面是我们家老板……”
他的话甚至还没说完。
剑刃抵住了他的脖子。
那剑上有一点点的寒气,仿佛能透过人皮肤,直直地往脖颈里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