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晚微微睁大了眼, 她伸手抵住了徐时瓒的肩膀, 不知道是不是说给他听的还是说给自己听:“……别开玩笑了。”
徐时瓒的目光很沉静, 面色也说得上无波无澜, 唯有干涩的嗓音,证明他此刻也不大平静:“为什么?是弟弟就不可以么?”
辛晚心头一颤,手上是止不住的汗,却还是强装镇定:“阿瓒, 你听我说,你根本不懂什么是喜欢,我只是恰好出现在了你需要的时候,你什么也不记得, 只能依靠我, 这些眷恋全都是空中楼阁一样……”
她话没说下去。
因为目光触到了徐时瓒的眼。
他皱起眉, 目光晦涩难懂,眼睫轻颤,好像被她说的话狠狠伤害了似的。
温热的呼吸好像也带上了少年过高的体温, 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到辛晚一低头就能数到他每一根的眼睫。
也叫她很想伸手去碰一碰。
到底有没有那么容易碎,让他总是露出那副楚楚可怜的脆弱模样。
但她到底没有动手。
因为徐时瓒又亲了上来。
他的声音含糊不清:“但你没有推开我。”
辛晚的瞳孔放大。
徐时瓒的亲吻很生涩, 他甚至只会简单地用唇摩擦,好像仅仅只是享受和辛晚贴近、相融的过程。
月光一寸寸照进来,辛晚看到自己和他贴的密不可分的影子。
她无可避免地听见了很重的心跳的声音。
伴随着那声“但你没有推开我”。
前面是深渊,但深渊底下却不一定是无劫不复。
辛晚的善良点到为止。
大多时候,她怯懦、胆小,与无数人一样,贪生怕死。所以她先前会变更自己的底线和原则,在徐时瓒手下苟且偷生。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徐时瓒每一个真心或假意流露出来的神情,都能让她为此退让很多。
或许是今晚月光实在太亮了,连那么多的云也遮不住了。
心头好像被浇了一层厚厚的雪,一颗心颤得停不下来。
以至于辛晚觉得,自己其实愿意陪徐时瓒赌那万分之一的绝地逢春。
就算只是单纯的唇贴着唇,也足够叫徐时瓒满足地冒泡泡。
辛晚又将人推开,如约地看到小猫的尾巴耷拉下来。
刚想找补地伸手拍拍他,门口传来动静,将一室旖旎的氛围敲得七零八散。
“辛晚!”秋叶在门口很大声:“你是不是在里面?”
徐时瓒的面色倏的冷下来。
辛晚尚且没能好好整理纷杂的思绪,就被她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刚想找个地方躲起来,又觉得不对劲——这不是更坐实了做贼心虚。
“我进来了——多有冒犯……”秋叶敲了几下,没了耐心,推门而入,和站在门口的辛晚面面相觑。
“找我干什么啊?”辛晚先发制人。
“你白林师兄说你一柱香前就回来了……”秋叶的目光在两人之间逡巡,辛晚咽了口口水,生怕被她看出什么异样,赶紧离徐时瓒一步三尺远。
她忙不迭地逃出房间,不敢和秋叶多说什么,干巴巴地:“回去睡觉了。”
出乎辛晚意料,秋叶没多问她什么,只是一声不吭地上床、睡觉,好像根本没有将两人“捉奸在房”的样子。
辛晚自己吓了自己一阵,出了一后背的汗,后知后觉复盘刚刚发生的事情。
手指莫名其妙就碰到了唇上。
她做贼心虚地飞快收起,又小心翼翼地往旁边看了一眼。
确认人睡得好好的,才又松口气。
今夜发生的一切实在光怪陆离,叫人不可置信,仿佛只是大梦一场。
*
第二日的天气果然不太好,阴沉沉的。
辛晚昨晚睡得不好,因为担忧怎么和徐时瓒交代。
因为两人实在有悖的关系。
她活了这么多年,实在是,第一次见这么疯的。
秋叶看她徘徊在门口的模样,心情复杂,说不清什么情绪占了大头。
她恨铁不成钢地推了一把她:“要进赶紧进!”
辛晚尴尬地碰碰鼻子。
她很有礼貌地敲了几下门:“徐时瓒,你在么?我进来了?”
里面没有动静。
辛晚皱眉,推开门。
好了,纠结半晚上没用,主人公早已不知道哪去了,辛晚酝酿在心里,尽量十分恰当的答案于是都没有用了。
辛晚原本猜测他兴许只是出去了一趟,用不了多久就会回来的。
可是直到要落日,也不见人身影。
她的眼皮下意识跳了一下,听到门口的动静,站起来张望。
白林风风火火地进来。
她于是又颓丧地坐下。
“辛晚师妹……”白林跑得太急了,气也没喘匀:“你知道、徐时瓒强行破了秘境进去了么?”
辛晚心头一窒。
*
雨将下不下的,空气里弥漫着大雨将至的气息,压抑的、潮湿的,叫人难以呼吸。
林子里积的露水还聚在叶子上,有风吹过,一滴滴的落下来,偶有几滴落在徐时瓒的发丝上,顺着掉下来,陷入泥土里。
血的腥味于是和湿答答的泥土味混合在一起,发出的味道叫人作呕。
徐时瓒轻微的呼吸都能带动伤口轻颤,他目光有些涣散,盯着前面的路,只是动作很慢地晃了下头。
很快。
他回过神来,带着血晕的手指重新握上剑柄,染红的眼尾被眼睑遮了下,连同那双黑墨一样的眼也全然被遮得严实。
剑柄提起大半,眼看就要落下,一枚石子轻巧又迅速地飞出,与剑柄相撞,发出轻脆的声音,连同徐时瓒的手也被震得颤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