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晚一时分不清究竟是树叶的动静还是什么, 屏息去听,那灵力点的火忽然也灭的。
倏忽之间, 月光也跟罩了雾似的, 整个世界仿佛都陷入了一片黑暗。
眼睛不能视物的时候, 其他感觉于是异常明显, 辛晚感受到那声音好像越来越大,一阵一阵的,听得叫人熟悉。
紧接着,是一阵脚步声。
辛晚正色, 闪身躲在门后,手握着剑柄,大气也不敢出。
门“吱呀”一声开了。
辛晚挽了个剑花,利落地将剑递出。
来人微微侧头, 剑刃滑着脖颈过。
月亮上团着的云总算散了, 月光透过纱窗照进来。
徐时瓒的影子被月光拉得很长, 他垂眼看着眼前的辛晚,一脸正经:“阿姐要杀我。”
辛晚:??
虽然知道他是开玩笑的,辛晚还是给人揉了下脖子:“没呢没呢。”
徐时瓒弯了下腰, 方便她动作,他目光追随着辛晚的动作:“有补偿么?”
原来在这等着呢。
辛晚把手一撤, 扬起下巴看他:“门也没有,要什么补偿。”
徐时瓒忽然伸手,将她罩进怀里抱了一下。
动作很快又轻,那阵鸢尾味也只是近了一瞬又远了,和忽明忽暗的月光似的。
辛晚怔然没反应过来。
过了一会才后半拍想起真事:“你听到沙沙声来么?”
徐时瓒从袖里拿出一枚小巧的纸人。
*
那纸人只是在庭院里瞎走,扰人心绪,叫人惴惴不安。徐时瓒说院中纸人不止一只,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他只随便抓了一只。
辛晚就说,难怪这声音听得这么耳熟,原来是纸人行动时摩擦之间发出的声音。
秋叶对这个兴趣很大,捻了一只在手里:“这算活物还是死物?”
那纸人白日时又没了动静,静悄悄地躺着,好似从始至终都只是一只精致过分了的纸片。
辛晚很认真地想了下:“死物吧?做它的人才是活的?”
秋叶跟着托下巴:“有道理,但我总觉得它过分精致了点。”
那纸人虽然才小小一片,却五脏俱全,连脸上的五官都清晰得仿佛花了大功夫。
辛晚越看越觉得瘆人,赶紧把手上的另一只也放下,往徐时瓒那边挪过去一点:“院子中不止一只,那其他纸人白日可找得着?”
“找过了,没有。”白林叹了口气。
“奇怪,那这只怎么找得到?”辛晚目光又移到了那只最开始捡的纸人。
那只纸人刻得是一名娇俏的女子眉眼皆传神,一副娇憨模样。
辛晚的心忽然颤了一下,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看看府中昨日今日有无失踪的人。”
徐时瓒敛目,也猜到了她的怀疑。
兴许是吴老爷交代了叫侍从尽量迁就几位仙长,辛晚她们没花费太多功夫就问到了线索。
府里今日确实有走丢的——一名厨房扫洒的小厮。
不过他平日里总爱躲懒,管家也不确定他是不是又跑到那去歇着了。
白林安抚了几句气急败坏的主管,总算把人安抚下来。
“果然。”辛晚已经不敢再碰那纸人了,她用肩膀撞撞徐时瓒。
徐时瓒拿出纸人。
那纸人五官清秀,是一个活灵活现的少年。
“今晚再抓一只!”辛晚盘算着,确定自己的猜忌。
“今晚的纸人还会出来么?”秋叶不确定,问。
“纸人死物,可操纵死物的不一定就这样想了。”白林顿了下。
也不确定那玩意大费周章塞这么多纸人进来做什么,又不知道它是否察觉自己的纸片已经被人捡了几只。
“先把纸人收着吧。”辛晚拽了根草,试图将两枚纸人穿在一起,无果。
草根太柔软了,实在是很难串进去。
徐时瓒拿出宝贝收好的耳坠,在两个纸人角落扎了个洞接过那根草,将纸人用细长的草绑在一起,扔给十分有兴趣的秋叶。
秋叶对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兴趣格外大,一边捻着两枚纸人玩,一边开口:“你最近喜欢鸢尾花?”
徐时瓒拨弄耳坠流苏的动作忽然一顿,很快续了上去。
辛晚这才反应过来是和她说话。
她想了想——兴许是受徐时瓒的影响,自己最近购入的鸢尾样式的物品确实不少。
发带、簪子、耳坠,哦,前日还买了一只鸢尾味的荷包。
只是这说出来未免也太叫人笑话了。
她做好决断,面色如常地开口:“最近觉得它很好闻。”
*
日暮的时候徐时瓒忽然说找辛晚有事,辛晚在桌上抓了几颗上次和他一同买的蜜饯做消遣,出门找人去了。
徐时瓒说是要找自己,辛晚到了他房间才发现他还在沐浴。
兴许是水汽热腾腾的,连带着叫她面上也有些发红。
辛晚暗念了几句“非礼勿视”,隔着屏风喊人:“我先出去!一会再来找你。”
屏风忽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忽然就有一道人影走出。
辛晚赶紧遮住自己的眼,从指缝里看人。
哦,穿了衣服的。
说不清是遗憾还是庆幸,她往自己嘴里塞了一颗蜜饯含糊:“有什么事啊。”
沐浴后的徐时瓒眼尾泛起漂亮的红色,整个人面色比往日红润一点,眼睑下的小痣兴许也是因为沾染了水汽,呈现出了更漂亮的血红色。
他的一双眼也沾了水汽,看人时湿漉漉雾蒙蒙的,很像可怜可爱的小狗。
辛晚玩了一会他披下来的长发,看掌心里的乌丝,一边无聊地听他讲纸人的来历说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