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眼皮忽然没由头地跳了下,辛晚踩着鞋下床。
外面的天色很暗,看来她这一觉睡了真的很久。
辛晚没能在徐时瓒房间找到他,换了个方向去找秋叶和白林,很奇怪的,一路上没遇到几个侍女小厮。
秋叶和白林在研究纸人,上下翻转好几圈,企图研究出他们的异样。
“师姐见到阿瓒了么?”辛晚坐下,瞥一眼她手里的纸人。
“没有,”秋叶将纸人放下:“他去哪我怎么会知道。”
顿了下,她小声补充:“去哪都不说!扣分!”
辛晚:……
她只好换了个话题:“那些小厮和侍女又变回纸人了么?还是说被师姐收起来了?怎么一个都不在?”
闻言,秋叶蹙眉:“什么?”
辛晚看她的反应也略微一惊。
三人四下找了一圈,果然一张纸人都不见了。
并且也没了徐时瓒的踪影。
辛晚的嘴角一点点拉了下去。
*
破败的后园里有个小洞,纸片大小的人影才能穿进,里面却别有洞天,地形开阔,风从石缝吹进,阴风阵阵,叫人寒毛尽生。
几十张纸片人被一根树枝钉在石壁上,风一吹,它们的身子摩擦,发出沙沙的声音。
徐时瓒继续刚刚的动作,将剩下的数十张纸人也钉起来,等所有事情完成,才终于抬眼看了下洞顶。
顶上是一团黑乎乎的东西,身子粘稠,附着在石洞顶上,发出叫人恶寒的臭味。
“手下都没了,还不愿意现身么?”他轻声开口。
听到他的话,那黑乎乎的东西似乎蛹动了下,很快又停住动作,似乎也猜出眼前的人不好对付,不敢轻易出现。
徐时瓒只好叹了口气。
他提起剑,忽的朝洞顶划去。
那黑色的物体连忙逃窜,可终究不及他的剑快,被他狠狠划破肚子。
穿膛破肚后,从里面淌出墨色的、浓腥味的血,一滴滴落在地上,接着,里面出来一个矮小的鬼孩。
它长着獠牙,样子和五六岁的孩童差别不大。
徐时瓒很轻地皱了下眉,忍住不舒服的情绪,甩了下剑柄上的污血。
*
早知徐时瓒根本不听话,就应该手脚并用地将他圈住,看他怎么走。
辛晚狠狠跺了一下脚。
那些纸人全都不见了,辛晚猜测它们是被他带去问路了。
至于怎么问。
作为不讲道理、不择手段的魔修,总会有办法的。
她恶狠狠地想,以此竭力压住自己心里的焦躁不安。
徐时瓒就算再厉害,再有能力,辛晚也希望所有险境都是他们一起面对的。
他已经一个人很久很久了。
所幸还剩秋叶那里留的两张纸人。
只是,
“不到夜半,纸人变不回人。”秋叶安抚性地拍了拍她的手背:“不过他既然敢一个人去,大抵已经有了十足把握。”
辛晚一点也不想看两张纸人了,她微微侧头,没什么好心情:“他有个鬼把握,我看他是不怕受伤不怕死。”
白林挠头,左看右看,不知道怎么安慰,老老实实蹲在一旁,继续研究纸人去了。
*
那鬼孩实在难对付,它动作机灵,还能操纵那些纸人,徐时瓒利落地避开它的攻势,刚要刺出剑。
那剑刃忽然被几只纸片做的手扒住了。
纸人没有痛觉,也不会流血,只是受着操纵,稳稳地拖着剑刃,一刻也不松手。
那鬼孩终于发出桀桀的笑声。
它动作扭曲地朝徐时瓒爬过来,眼眶里淌着血,一滴、两滴……
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和动静。
徐时瓒皱眉,一脚踢到它心口处,再将人压制在地上。
他用力抽了抽,剑刃划破纸人的手臂,抽出来,他一剑刺下。
刹那之间,鬼孩惊哭,成千上万的纸人压住它,层层叠叠地盖在它上面,要替它承受这苦痛似的。
徐时瓒眉目一敛。
紧跟着,鬼孩不知道哪里来的大力气,挣脱他的束缚,猛得扑在他身上。
一股子腥臭味直冲鼻腔。
徐时瓒片刻不察。
位置互换,被粘稠的墨液束住手脚,死死地按在地上。
后脑倏得和地面相贴,发出巨响,仿佛有烟花顺着后脑的神经炸裂开,白光闪了几瞬息,好像有什么东西走马行灯似的在脑子里飞快过了一遍。
徐时瓒强压住恶心感,尝试忽略头上的钝痛。
手中的剑柄不知何时跌落,被几只纸人拾起,又递给鬼孩。
鬼孩仿佛得了新玩具的小孩一样,好奇地目光打量着那柄剑,它握起,尝试地朝徐时瓒肩侧捅了一剑。
徐时瓒眉头一蹙,压住喉间的闷哼。
鲜血从伤口处源源不断地流出,鲜红的液体叫鬼孩更兴奋起来。
它钻研着,要找下一个下手的地方。
忽的白骨森森的手指骨一节一节地脱落。
随着它的伤势,几只纸人也跟着一点点化为灰烬,被清风一吹就带走。
“好玩么?”徐时瓒活动下手腕,那粘稠的液体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他挣脱了。
他捡起因为手指骨头掉落被迫落在地上的剑。
“到我试试了。”他弯了下嘴角,露出一个十分和善的笑。
“你想先从哪开始?”他体贴又善解人意地问:“也是肩膀么——?”
*
那两个纸人被迫领着三人往自己的大本营走去。
辛晚是最急不可耐的一个。
纸人没有膝盖似的,走路只能动作迟缓地探腿、收回,周而复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