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骗自己,又一次。
好像轻而易举地就将辛晚袒露出来的心丢进了密闭的、不为人知的角落。
甚至就连下得咒也未全解开,既袆看了之后老神在在地说咒将施咒者的位置调换。徐时瓒仍然享受着两人性命相连的亲密感,他像缺失安全感的流浪猫,连亲近都是带着目的的。
辛晚明确地知道,两人之间关系病态又不健康,充斥着隐瞒和不信任,她理应远走高飞,斩断这段叫人烦郁的关系。
然而事实上,深陷泥沼的不止徐时瓒一个人,不知不觉之间,辛晚也抽离不开半分了。
*
徐时瓒食言了但没完全食言。
院子里空空荡荡的,一副人影的也无,只是石桌子孤零零地摆着一只竹篮,里面装了满满一筐的青梅。
上面挂着一点水珠,翠绿又通透,每一颗都是漂漂亮亮的。
辛晚微怔,想到上午随口一提的话,没忍住缓了下眉。
少年人的喜欢总是听风就是雨,想要将辛晚想要的东西都碰到她面前。
或许是今晚月亮太好、空气清新,仿佛困扰她几天的问题刹那之间就有了答案。乱糟糟的线一下子被捋顺。
辛晚捻了一颗青梅在手里,然后慢悠悠地开口:“徐时瓒。”
无人回应。
辛晚只好抬头,看向院子高大繁茂的树。
徐时瓒撑着下巴,手肘支着膝盖,一直脚摇摇荡下来,身形随意又漂亮。
月光透过枝桠的缝隙下来,照出他有些惊愕的脸。
他只好从树上下来。
徐时瓒这个时候很像闹别扭的小猫,手是背着的,别别扭扭得不知道该说什么。
辛晚也没想要他说话:“张嘴。”
徐时瓒微张,唇齿间被塞了一颗青梅进去。
梅子酸涩,就连善于冷脸的徐师弟也忍不住皱了下眉。
他不好吐出来,只好硬生生吞进去了。
辛晚把给他喂了半颗的青梅收回,自己跟着咬了一口。
徐时瓒惊愕,下意识将巴掌递过去,靠着她的唇齿,语气焦灼:“是酸的,吐出来吧。”
辛晚看着他干干净净的掌心,果肉在嘴里嚼了几下,吞下去了。
徐时瓒皱眉,不认同地看着她。
“果然是酸的。”辛晚皱了下眉。
“知道酸就应该吐出来。”辛晚喜好甜食,于是连带着徐时瓒也会随身带些蜜饯糖果子之类的东西。
他拿出一颗蜜饯,递给人。
辛晚没拒绝,塞进嘴里嚼着,含含糊糊又
仿佛意有所指:“酸是酸,但也能吃。”
没等徐时瓒反应过来,她接着:“知道为什么是酸的么?”
徐时瓒顺从地摇摇头,看起来有和真实恶劣性子不合的乖顺。
“因为没到季节。”辛晚拍拍人的脑袋:“不过没关系,以后到季节了我和你一起去。”
于是徐时瓒将刚刚的郁气一扫而空了。
他其实不喜欢“以后”这个词,它太不确定了,一万个世界一万次轮回有一万个以后,但他很乐于期待所有的和辛晚的“以后”,这会让他有种他们仿佛真的能一直一直过许多许多个以后的感觉。
他另一只藏在背后的手拿了出来。
掌心是一叠纸皮做的小人,上面用木棍系着四肢,活灵活现。
原来不是别别扭扭的小猫,是藏了惊喜的小猫。
辛晚忽然想。
“凡间的小玩意,叫皮影戏。”徐时瓒和她解释,低着眸,摆弄着手里的东西。
只可惜剑术奇才也是有短处的。
譬如总是会咬到辛晚唇的亲吻、譬如不会表达的爱意,又譬如这些复杂的小人。
一向灵活的手此时此刻好像打了结似的,怎么也弯不过去,叫他不自觉地蹙起了眉。
辛晚没忍住扬了嘴角。她罩住他的手指,踮起脚钻进徐时瓒的拥抱。
倒是叫徐时瓒一动也不敢动了。
衣服上混着点血腥味和药草香,鸢尾花的味反而被压下去了。
辛晚轻微地吸气,总算闻到一丁点的鸢尾花香。
徐时瓒的手小心翼翼地拢上去她的背,摸着人突出的骨头,想着她为什么这么瘦,冷不丁听到她说:“徐时瓒,我给你补个生辰礼物吧。”
徐时瓒生辰在春夏之交,那时,辛晚和徐时瓒还没相熟。
他慢吞吞的“哦”了一声,紧跟着说“不用。”
“真不用?”辛晚从他怀里探出脑袋,打量人的神色:“那就算了。”
徐时瓒默然和她对视,不说话了又。
辛晚不再逗他,笑出声:“骗你的,给你补一个好了。”
徐时瓒这次不说“不用”了,只是飞快眨眼:“既然这样好吧。”
他说完,眼睛也不敢往辛晚那边看,左右扫着,没有落点。
辛晚还想逗逗他,继续追着他目光,摇头晃脑。
下一秒唇齿就被人侵占。
两个人的唇齿间都有没散干净的青梅味,酸酸涩涩的,混着沉重的呼吸,一下子就让气息暧昧黏重起来。
辛晚的眼被他拢住,失去视觉,听觉和触觉都变得敏感起来。
徐时瓒唇齿舌头间的触碰、有些紊乱的呼吸……
辛晚下意识又揪住他的一缕头发,她想。
其实没什么好纠结的,她还不想和徐时瓒分开,但短暂分别是在所难免的。
就算让她无私一点,为了这场风波,也为了两个人继续在一起的。
总要有一个人去死的。
但徐时瓒已经经历了数十次了,辛晚觉得自己真的很喜欢徐时瓒,她简单地希望着,他这一次长命千万岁,不要重蹈那么多次的覆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