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里面走,漩涡形成的越大,辛晚要十分全神贯注,才能避免自己被它们吸进去。
她被几个漩涡挤着,感觉五脏六腑都被高压的气体搅动得仿佛成了碎片,连呼吸都十分困难。
“欲晚”剑起的剑气在辛晚周围围了一圈又一圈才叫她没有被命盘内的漩涡所伤。
不行,当务之急还是得先找到徐时瓒。
辛晚压下七上八下的心,强迫自己静下心来,隔着浓重的雾气望着眼前的路。
四周都被蒙上一层薄纱,叫人已经分不清来时路和要到哪去。
于此同时,脑袋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影响,晕晕乎乎得几乎看不清眼前的一切。
辛晚咬了下自己的舌尖,逼迫自己清醒过来。
“欲晚”此时鸣动了起来,发出铮铮的声音,命盘之间忽然方寸大乱,雾气连带着散了一层,四周的尚且来不及涌上来支援那片缺口。
辛晚于是顺着那道口子——看到了徐时瓒。
他的背影单薄,头发没有束起来,只是一个挺拔的背影却足以叫辛晚确认他的存在。
她迫切地往前走了几步,伸手拢了下,手指却顺着对方的衣袖穿过去。辛晚一时愕然,还没反应过来,回头却发觉“自己”还定定地站在原处。
她打量自己的掌心,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成了一缕魂魄。
“徐……”她刚想开口说话,却发现四周的雾气顷刻之间散得干干净净,完全变了一副模样。
入目的还是一片雪色,叫辛晚看了就头痛——这几日,实在是,见雪见太多了。
她赶紧去找徐时瓒。
发现哪里还有他的人影,眼前只有一道单薄得仿佛要被风吹跑的孩童背影。
他身上穿着不合身量的衣服,露出脚踝及以下,没有穿鞋,一双足被冻得通红,苍白的皮肤露出病态的红。
辛晚倒吸了口凉气,下意识想追上去问问有没需要帮忙的。
前面的人却忽然停住了脚步,只是定定地盯着前面。
叫辛晚的目光也跟着看过去。
前面是面目丑陋的几只魔,看起来和六五年岁差不多大的模样,只是比他要凶恶多了,露着獠牙,上面还滴着未干的鲜血。
眨眼之间,它们已经扑了上来。
凶恶的模样仿佛饿虎扑食,叫辛晚下意识闭眼。
直到耳边吹来呼痛声她才怔然反应过来,这伙魔不是冲自己过来的。
被冲的当事人果然是那个病弱憔悴的孩童,可显然,他们不是他的对手,他手里还捏着一颗心脏,上面淌出许多血,源源不断的。
血液顺着他的皮肤,将他半边裸露在外的胳膊都染红,血滴顺着滴落在雪地里,将那一块雪地都染成妖艳的颜色。
被他掏了心脏的是领头的那只魔,没了心脏,早已断了呼吸,七窍都在渗出血,胸膛更是破了个红彤彤的洞。
其他魔于是更害怕了,可是魔族嗜血,那颗心脏于他们而言,更是巨大的诱惑。于是明明是害怕的,一时之间却没有人离开,辛晚甚至还听到几道吞咽声。
反观那个被围攻的孩童,他被一群人盯着,遛狗似得捏着那颗心脏在他们面前晃了一圈,如约见到他们视线一瞬不瞬的跟随。
他的语气波澜不惊,仿佛拿着的只是一枚铜板:“秽恶的东西,却足够叫你们趋之若附。”
他轻飘飘地将那枚心脏扔了出去。
那几只魔跟随似的追着出去,目光殷切,倒没有人再去管他了。
少年静静地站在原地,看了好一会他们为了争夺一颗心脏自相残杀的场景。看久了自然觉得没劲,他兴致缺缺地移开视线,绕着那块地方重新走了起来。
辛晚这才好像终于发现能喘息了似的,她重重呼出一口气,忽然有个猜测。
一颗心重重地跳着,她顾不上那么多,步子飞快地追上去。
好不容易将人追到,倒是不敢确认了,直到深呼吸了几瞬,她才有勇气上前。
少年乌黑的头发散下来,衬得一张脸更小更白了。一双眼睛实在好看,眼珠透亮得好像黑琉璃,只是目光沉静得好似一滩死水,不像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该有的神色。
仿佛察觉到了什么,他猛得抬头。
眼皮掀起,大半张脸于是都入了辛晚眼底。
连同眼睑下方的那颗小痣。
*
“徐时瓒?”辛晚舔了舔舌头,有些不确定地开口。
长得和大了的徐时瓒没多大区别,只是更精致稚气一点,漂亮得也更像个狐狸精怪。只是忽然见到幼时的对象,叫人难免有些费解和疑惑。
徐时瓒好似听不见,看到眼前仍然是空空如也的一片雪景后又兴致缺缺地垂下眼皮,接着走。
辛晚这才发现自己被他穿了个严严实实,她的躯体好似成了一片雾气,任何人都无法看到和碰到。
加上莫名其妙见到了幼时的徐时瓒。
这种不安像沸腾了的水,冒出的泡将她整个人都灼烧起来。辛晚没多想,步子没停地追上去。
徐时瓒的目的地要走很长的一段路,辛晚心疼地看着他的脚,猜测足下兴许已经渗了不少雪和伤。
终于,在辛晚不知道多少次期盼里,徐时瓒到了地方。
眼前的建筑透露出浓烈的熟悉感,几乎叫辛晚一下子认出来——魔宫。
此时的魔宫和她被关了许久的没多大区别,就连魔都是一样少,她一路上都没碰见到。
徐时瓒很了解这里,轻车熟路地找到地方,他推开沉重的殿门,连带着里面的灰尘出来扑了辛晚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