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干什么?”辛晚冷不丁地出现,抱臂站在徐时瓒后面。
既袆一惊, 巴掌挡住纸上内容, 下意识瞟了一样徐时瓒。
徐时瓒回过头, 眼睛清凌凌的,一副再怎么不过的无辜模样。
“没什么。”
“真的假的?”辛晚将信将疑,刚想凑过去看, 被徐时瓒扣着肩膀。
他靠在石桌前,垂眸看人, 面上风轻云淡:“什么事?”
辛晚果然被转移注意力,连同忽略了他绯红的耳垂:“哦,六五不是有疑么?”
徐时瓒颔首,顺从地给她回应,让人继续说下去。
“颉庞今天不知道什么怪毛病——拉他出去了,我们要不跟着一起?”辛晚果然顺着说下去。
“我想去!”
不等徐时瓒开口,既袆率先扬手。她被关在魔宫憋了小半个月,都快长菌子了,自然一百个愿意。
徐时瓒面上依旧挂着笑,他转身,声音轻而低,温和得好像真的只是随口一提:“你也要去么?”
“那一起吧,反正……”辛晚算了下,反正也是徐时瓒掏钱,多一个人少一个人没什么区别,于是很痛快地答应了。
既袆却临时反水:“哦,我想起有个丹药还没练成,我再研究研究,你们去吧。”
辛晚:…?
她偏头看徐时瓒,确认是不是他用了什么小把戏。
徐时瓒直直地回视她,目光同样单纯、清澈而无害。
辛晚:……应该不至于吧?
徐时瓒没等她反应,很遗憾地开口:“那看来只能我和师姐一同去了。”
既袆气得牙痒痒,心里落泪,面上同样“遗憾”回他:“好好玩。”
辛晚义正言辞:“我们才不是去玩的,是跟着看看六五他们的秘密的。”
*
然而跟着六五的辛晚师姐还是好好玩了,她手里的饴糖还没来得及吃,化了整手的粘腻。
徐时瓒拿了湿帕给人一根根擦干净,垂下的发丝蹭了一点在辛晚的脖颈侧,痒痒的,好像连同羽毛一样轻微地拂过。
她下意识抓了一把在手里。
然后莫名联想到许多天前。
昏暗的光线,攥不稳的床褥,他乌黑的发丝铺了半床,有几捋串进辛晚手心,最后被徐时瓒强硬地与她十指相扣的时候夹在手心和指缝。
她飞快地眨几下眼,压下忽然来的热气,连同那些乱七八糟不干不净的东西一起忘掉。
“好了。”徐时瓒笑了下,可算将人的每一根手指都擦得干净,最后再将它扣住,察觉到辛晚的走神:“怎么了?”
怎么了自然是不可以说的。
辛晚含糊其辞,推一下人:“耽误时间了!颉庞他们要走了。”
徐时瓒扣着人的手追上去。
走了没几步又被辛晚拉着停了下来。
他低头,想问,脸上猝不及防被盖了一张面具。
辛晚脸上也盖了一张,是小狐狸的,活灵活现。
“好了!”她得意洋洋:“这下子不会被认出来了。”
魔族认人都是靠魔气的,而且——倘若不想被认出来,只要徐时瓒轻飘飘地施个法掩盖住气息就可以解决了,其实不用这么大费周章。
但辛晚得意洋洋的模样很像小狐狸,好像身后跟着有尾巴轻微地打着圈,眼睛亮闪闪的,高兴得不得了。
于是徐时瓒单方面地决定,这是个极好的注意。
*
很奇怪,大晚上出来的两魔实际上在渡河捞着什么东西,很专注的模样,心无旁骛,甚至连他们也没发现。
渡河是连接魔域和外面世界的一条河,说是河,其实更像湖泊,水是死水。
辛晚想不明白一大晚出来这里捞什么,守着他俩等了很久困得不行,直打哈欠。
徐时瓒把人往怀里塞了下,让她找个舒服的位置:“回去么?”
“不行!”辛晚眼睛都冒泪花了,还是顽强地晃脑袋:“一定要等到。”
徐时瓒只好点头陪人一起等。好不容易等到说要坚持的辛晚睡着,才慢吞吞地朝颉庞那边扬手。
颉庞捞了半天一无所获,气得都想摔网了,忽然后领被人狠狠一拽,他下意识挣扎,反应过来又卸了力气。
喜欢拽后领的除了那位魔头还有谁。
一转眼,果然是似笑非笑的徐时瓒。
——以及睡着了的辛晚。
他还没来得及问他们怎么在这里,就听到徐时瓒非常不耐烦地开口:“捞什么?捞到了么?”
他一边说,一面给辛晚盖住耳朵。
颉庞看到他的动作,小声:“渡河不是落了很多死人活人的魂魄,我好歹是一把忠心耿耿的剑,捞捞有没我主人的魂魄温养起来——自然没捞到,渡河那么大。”
徐时瓒点头,状若未闻:“既然捞到了就早点回去吧。”
颉庞:“我没捞到!”
“捞到了。”徐时瓒皱眉,看人。
颉庞:……
渡河边风大,吹在人身上带来点轻微的寒意,辛晚不自在地动了下。
徐时瓒难得放缓眉眼,他也算让了半步。
剑刃出鞘,带着滔滔不绝的剑意,搅动着死气沉沉的湖泊,不多时就将湖里的水尽数捞了上去,在空中形成磅礴的水桥。
六五第一次见这大场面,激动得想喊颉庞看,扭头发现徐时瓒的身影。
又僵硬地、默默地,把头转了回去。
湖水一抽走,底下的东西于是就可视起来了,魂魄如同雾气,只是颜色稍有区分,代表不同的种族。
一团团的黑雾像障气似的,一但脱离了湖水,变得非常之粘稠,不安地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