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晚跟着弯眼睛,跳了几下:“听说魔宫外面开了家糕点铺,核桃酥做的……”
她忽然停下。
徐时瓒接着:“嗯?做的很好吃?”
辛晚艰难地点了点头,她勾了下人的手指,意料之中碰到一片寒凉。
打头走在前面,她继续:“对,我们去试试吧。”
徐时瓒被她拉着,落后小半步,错过她垂下的眼睫。
辛晚轻微抽了下鼻子。
确定刚刚闻到的血腥味不是错觉。
徐时瓒赶着出来的着急,身上的鸢尾味还没熏够,比往日要淡一点,因此有些轻易地露出了压在下面的血腥味。
第77章 孑孓
辛晚睡觉姿势很不老实, 徐时瓒每次都要替人将掉出来的被子掖好。
天才蒙蒙亮,她静悄悄地垂着眼,连同所有生机被一同遮掩住。
辛晚难得这么安静, 叫徐时瓒的一颗心好像也跟着死寂了下来,空荡荡的。
他轻轻地在人的额头上亲了下, 最后和人抵着鼻尖, 像极分别前的情人, 依偎着低喃,说尽心中情话。
可是徐时瓒其实不会说情话。
所以最后他也只是定定地望着人, 视线最后定格在她肩上的咬痕。
上面还露出一点的绯红, 每一个齿印, 都是辛晚曾经短暂地被他刻进骨里拥有过的证据。
徐时瓒其实很少去回忆之前的故事。
他的前半生兜兜转转过了很多次, 大多是无聊而空洞的,剩下那点都是无边的苦痛,将他压得严严实实,叫他在往后的日子里, 没一刻都十分艰难。
然后辛晚出现了。
徐时瓒从此开始去回忆那些曾经和她待过的日子了。
直到窗外的几只鸟雀发出几声清脆他才回过神。
窗外的天色不甚明亮。
他顶着一点黑幕出门。
*
梦境里甜蜜而叫人沉沦,每一瞬的存在都那么真实,因此辛晚醒来废了不少功夫。
身侧空荡荡的,被褥寒凉, 不知道人走了多久。
她飞速地起身换衣服, 偶然间碰到自己的手指。
冷冰冰的。
辛晚强稳住心神, 压住自己心头的微颤,然而手脚还是发冷,连系腰带的手指还在发着抖, 几乎叫人的动作都迟钝起来。
她无奈地展一下眉,攥紧自己的手指, 强压住一颗无处安放的心,拿起桌上的剑准备出门。
猝不及防扫到另一把。
徐时瓒出门没有带本命剑。
剑修的剑是另一重命根子。辛晚根本无法猜出他留下来的企图,只是轻微地发着颤,将那把剑拿起来,眨几下眼,压住眼眶的酸涩,跟着手腕上隐隐约约的红线追出去。
徐时瓒不知道多少次用这玩意追过自己的行踪,没想到这一次也被自己反着用了一次吧。
辛晚想着,艰难地挤出一个笑,发现嘴角重的几乎抬不起来,只好放弃。
*
红线牵扯着人往未知的地方去,越靠近,辛晚心头的不安越重,那地方的路线实在叫人眼熟——就像曾经来过一样。
辛晚竭尽全力去沉静下思绪,努力让自己回忆——什么时候见过呢?到底是什么时候……
“渡河有乱,不少魔守着呢,姑娘别去啦!”刚从另一个地方回来的妇人拽了一把她,好心提醒。
渡河,渡河!
辛晚终于想起,连同眼眶也猝不及防掉了一颗泪,她慌忙抬手,捂捂眼,压下心头酸涩才继续:“什么乱?”
那老妇人见她这副模样也不敢耽误,只是小声开口:“我也不知道。”
辛晚勉强弯弯嘴角,和她道了谢,往前跑得步子更大。
徐时瓒,你个骗子。
下次再也不要理你了。
她恨恨地想。
*
渡河边风很大,猎猎的寒风将徐时瓒的的袍角吹得作响。
“本命剑不在么?”渡河周遭都是些难缠的亡魂,稍微有点动静就都出来了。
徐时瓒立下血阵,将它们全都压下,那些亡魂急躁不安地嚎着,连同徐时瓒的的脑子也被它们叫的一抽一抽痛着。
“总要留点东西。”徐时瓒忽然轻声开口。
声音太轻,而风太大,以至于颉庞几乎要以为是他的错觉,也是直到这一刻,才发现,经历了数十次轮回,原来徐时瓒也是有所牵挂和留念的。
命盘轰然开启,连带着牵扯出不少金线,一根根,都连串着血阵上面压着的亡魂。
徐时瓒定定地望着那些东西,望着他背负的数次罪孽,很轻地弯了下嘴角。
时光的洪流推着他不断走着,命盘给予他重来数十次的命运,也将在最后一次让他承担由此牵扯出的所有因果。
徐时瓒动了下唇,好像要说什么,颉庞想,可能和他唯一的牵挂有关。
可是最后又停住了。
按照惯例,兴许不久,他就会被遗忘,彻底成为沧海一粟,最后成为辛晚无从提起的生命过客。
他没能拥有辛晚的永远。
但没关系,在他不完整的人生里,已经全都是辛晚了。
他一步一步朝光亮聚集的地方走去。
那里白光刺目,明明是最光明的地方,但徐时瓒永远没办法拥有他的亮了,那里一片漆黑。
“徐时瓒!你想干嘛?!”风和声音一同灌入耳边。
徐时瓒震惊回头,看到了来人。
辛晚跑得上气不接下气,风灌进她的眼睛、耳朵、嘴巴、喉咙……
实在是太难受了。
好像有刀片一寸寸凌迟着,叫辛晚半句话也说不出了,她只是一个劲地掉眼泪。
好奇怪,明明她不喜欢哭的。
辛晚被迫在徐时瓒手下苟且偷生的时候就经常装哭骗他,他那个时候经常会冷嘲热讽几句,然后相信她,无论辛晚说什么,基本上都会拐着弯的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