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她印象里的干净沉默不同,他一身?的少年意气,热汗淋漓,在场的年少轻狂那么多?,他是当属最万众瞩目的一个。
但是在散场的那一刻,他抬头就看见了她,他的注意力一下子?全?部收到她的身?上,脚步刹那停顿,隔着人群定定望着她。难以置信的、惊喜的,像梦一样的望着她,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他浑身?的肆意锋芒顿时全?都收束起来,只剩下了在她面前的安静柔和,像他每一次陪在她身?后?的沉默,像他从不问为?什么的承诺,像他第一次说一起回家?吧时的眼睛。
她没有说一句话,他就会跟着她的背影来到这里。
别人眼里疏离又淡漠的付峤礼,只看她的眼睛。
她一身?淤泥,他还是,只看她的眼睛。
水流全?都顺着水管流了下去,湿漉漉的滴答滴答声?也渐渐停了,只剩下辽远的树桠上传来阵阵衰弱的暮蝉嘶鸣。
到那阵蝉鸣也消歇了,她才开口,说道:“为?什么不信?所有人都那么说,连我以前的朋友都那么说。”
他的掌心像穿过湿热的潮水,在沼泽下死死抓住了她。
“我有自己的判断。”
“你用什么判断?”
他停顿片刻,“心。”
而后?,他补充:“我的心能感受到你是什么样的人。”
衰弱的蝉鸣在这一阵忽然放大,然后?又消歇下去。
她笑起来问他,“倘若我就是那样的人呢?”
“你不是。”
“别人都这么说,有截图有照片有聊天记录,真相?很难不是那样吧。”
“你不是。”
两句不带思考般就回答的你不是,她的笑容终于挂不下去,那双漆黑的眼睛仍然沉默但固执地凝着她,她叹了口气。
她晃了晃手腕,“先放开我?”
他的力气松了一些,迟疑了一下,还是没有放开。
她再次叹气。
抬头看着面前这个固执的大傻子?,静了好一会儿她才开口,这次是认真地问:“永远?”
他几乎是下一秒就回答,“永远。”
她笑了笑,向他解释道:“我已经不相?信任何人了,在最初的时候,我还抱有善意的相?信那些说会在我身?边的人,结果,他们只是假借对我好,博取我的信任后?,诱导我说出更多?可以让他们大做文章的话,把?我推进了更深的深渊。从那以后?,我就不再相?信任何人了,不是不愿意,而是不敢,我想保护自己。”
在说这些话的时候,付峤礼的手愈发绷紧,清瘦的手背上血脉冷硬。
但是被他握着的手腕感觉不到他的用力,他一点多?余的力气都舍不得让她感受到。
所以。
再相?信最后?一次吧,在逃离这座像地狱的小城市之前。
“希望你说的永远站在我这边、永远都会相?信我不是骗我的。”她笑着,“放开我吧,要?上课了。”
握着她手腕的手真的松开了,他的掌心好热,带着这个年龄独有的朝气和执着,他的手离开以后?还能感觉到他残留的温度。
在跑出洗手台之前,她最后?回头看了他一眼。
他放开了她的手垂回腿侧,只是那双漆黑沉默的眼睛仍然望着她,将她的倒影清晰又深刻的映进瞳孔,在他的眼睛里,她能看到自己的影子?,那么清透,那么真。
她朝他笑笑,“你也回教室吧,放学见。”
而后?大步的朝着背阴以外的阳光下跑去。
第18章 18.
没多久, 学校又发了一批课本,上一次各班缺漏的课本也一起补了过来,于诗遥也终于领齐了所有的课本。
但是向付峤礼借的那本课本, 她忽然暂时不想还给他, 并且商量着可不可以把他的其他课本也借来。
那可是年级第一的课本, 上面的笔记可以省掉她好多功夫,许多东西走个神就听不懂 , 但是一看他的笔记, 又能马上跟上。
她以前成绩一般, 虽说?不能算是一团糟, 只能算是中规中矩,但是见识了付峤礼的笔记以后?, 她深深感?觉到了和学霸之间的差距。好几次写作业的时候焦头烂额,他的笔记都救了她。
终于, 手机在桌上震动两声。
等?到了付峤礼回的微信,“你可以现在下?来拿。”
她立马翻身下?床,手指飞速回他:“我?来了。”
周六晚自习回家的晚上,她加上了付峤礼的微信,是在回家的公交车上。
由于一中的周末安排是从周六下?午放学开始, 周六的晚上不用上晚自习,大多数人在下?午放学时就纷纷收拾东西回家,许多住校生也会在周六下?午回趟家,那个时段的车格外拥挤。
但是付峤礼依然会在教室里按照晚自习的时间学习到晚上, 然后?乘坐末班车回家。
开学至今已经过去了几周,第一周的周六放学没有在车站见到付峤礼, 她就问过了原因,所以也知道他的这个习惯。
她没有想要和他一起?, 他也没有提过。
所以当?这周的周六晚上,晚自习结束后?的公交车站,已经没有几个要等?车的学生,付峤礼在冷冷清清的路灯下?看到于诗遥,怔在原地很久。
高?温降下?来后?的夜色带着点冷意,小腿露在风里有点凉,她百无?聊赖活动着,在路灯下?左左右右的走来走去,走到另一头再转过来,这一转身就看到了几米之外的付峤礼。
他的表情可以用呆滞来形容。
清冷的路灯落在他的眼睫上,他怔怔望着她,像是怕惊醒了一场模糊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