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今年却不一样,市赛题目只在比赛开始的前五分钟公布。
这意味着每个参赛者准备的东西充满了随机性,没人知道题目是什么,没人知道该怎么准备,因此需要什么都准备。
林霜飞翻看了之前每一届的市赛题目,以及市赛高分作文和一等奖作文。
她有些走神地转着笔,在那些高分作文里,慢慢摸索出了一些共通性。
这种共通性有些难以形容。
——剑走偏锋。
她只能想到这个词。
这些获奖者,行文里抛出的观点和引用的论据,都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经典。
近乎锋利的论点,极具冲击性。
达到了让人眼前一亮的惊心动魄。
可这也正是她薄弱的一项。
她的性格里仿佛天生就有避免冲突这项程序,她的叙事风格也与她的性格息息相关。
从小学第一次接触作文,她笔下的文字就是温和的。
她也许已经知道答案是什么。
但她却不知道如何解决这个难题。
脊背慢慢靠向椅子,她微微仰起头,眼神失焦地望向正前方,白色粉笔字布满了整张黑板,是上堂课留下的痕迹。
“怎么了?”
后方传来熟悉的嗓音。
她却并没有回头,而是慢慢躺下来,将脑袋枕在后方的课桌上,“好难啊,市赛。”
对方并没有说话。
额角的碎发却被一点一点剥开,微风拂过,凉意扑面而来。
隐约还有他指节带过的清淡暗香。
她忽地伸手,抓住了他正要抽回的手。
“什么气味?”
路朝顺从地停下动作,维持着被她抓住的姿态,“嗯?”
“有点香。”
她靠近他的手腕,轻轻嗅了嗅。
微弱的气息喷洒在皮肤上,路朝眉间不自觉地拧了一下。
好似有一股难耐的痒意。
他本能地想要抽离。
然而才动了一下,又不知怎么,顿住了。
他唇边微微抿了一下,视线偏转,硬生生止住了抽离的动作。
“路朝,你喷香水吗?”
她问。
“……没。”
他嗓音比平常要低哑一些,“洗衣液或者沐浴露。”
“是吗?”
林霜飞似是不信,抓着他的手腕又闻了闻。
“没闻过这样的沐浴露。”
说完,她像是想到了什么般,作出恍然大悟的模样,“路朝你喷香水不好意思说,对不对?”
“……”
路朝手掌轻轻一翻,指尖似惩罚般捏住了近在咫尺的脸颊,“你猜猜?”
“唔……”
她忙松开了手,含混不清道:“不说了不说了……!”
从魔爪下逃离后,她猛地坐直了身体,离后桌八百米远。
“回来。”
“不要。”
林霜飞揉了揉自己的脸,重新坐好,把先前翻过的市赛获奖作文摊开,继续逐字逐句地观看。
身后仿佛传来了一阵窸窣声响,像是起身离开了。
但她并没太在意,仔细地研究着别人的技巧与风格,揣测着拿高分的点。
片刻后。
有人将什么东西放在了自己桌前。
她抬起眼,对方刚好将手收回,桌边放着杯温热的奶茶。
“加油,林飞飞。”
紧接着,头顶传来温热的触感。
她微微有些愣神。
好像。
路朝忽然间有些喜欢摸她的头。
尽管不知道这个习惯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但是她似乎很喜欢这种感觉。
像是小时候,自己闯了祸事,爷爷在一旁有些无奈地摸了摸她的脑袋,而后用方言说着,“没事,不怕啊,囡囡。”
即使她闯祸,也依旧被捧在手心,纵着惯着。
这样细微的动作。
让她觉得安心。
好像忽然间,就有了一些勇气和力量。
心中的阴霾一扫而过,她垂下脑袋,顺着往届的题目,开始尝试自己写下一篇作文。
-
傍晚。
路朝将书包随手扔进了一边的沙发里,走上二楼,敲了敲卧房的门。
很快。
里面传来一说儒雅的男音。
“小白喵一声,小朝汪一声。”
“……”路朝收回手,转过身,“走了。”
“不经逗。”
男人叹了口气,打开了房门,“这么晚还有事?”
路朝看他一眼,“没你的事。”
男人沉默了一下,背过身去,看向房间里的妻子,“老婆,这小子好像继承了你的缺心眼。”
叶容笑了笑,抬手扔了个枕头过去,精准命中男人,才坐起身看向路朝,“怎么了?”
“你那个书城……”他顿了顿,还是问道,“几点关门?”
“八点。”
叶容挑了下眉,“怎么,被校园霸凌了?决定努力学习然后惊艳所有人?”
“他这身板能被霸凌?”路远捏了捏儿子手臂的肌肉,笑了,“霸凌别人吧。”
路朝对父亲的调侃视而不见,依旧看向母亲,“现在还能进吗?”
“可以是可以,我打个电话,让你宋叔带你进去,”叶容侧过身,拿起床边的手机,一边拨通电话一边问,“不过,给个理由?”
路朝目光微微偏了偏,没说话。
“可以不说,”路远说,“你就告诉我一个字,是不是为了女同学?”
“……”
路朝沉默了。
路远一摆手,“行,我知道了。”
路朝面无表情,“你不知道。”
在父母意味深长的目光中,路朝冷漠地退出房门,毫不犹豫地拿起手机出了别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