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嫣怅然,“我因为受伤被拘在平西侯府休息,但实在担心殿下,便求了侯夫人准许我去找殿下。侯夫人许是见我可怜,就同意我此举,她说明日来见我时,我需得好上许多才成。原以为去找殿下的路上能顺遂些,却不想撞上皇后仪仗,险些出事。不得已只能稍作停留,等着皇后的仪仗走远了,才敢去找殿下。不成想,皇后冤枉殿下谋害太子,势必要将殿下除之而后快。”
“啊?”房阿娘心中大骇,“那殿下脸上的伤,也是皇后打得吗?”
“嗯嗯,殿下也是遭了无妄之灾,府邸被五皇子纵火焚烧不说,就连太子的死都被皇后一句话扣在了头上,半分解释的余地都不给。”沛儿愤懑道:“阿娘,您是不知道,若是没有二皇子和丽贵妃在,说不定殿下真的就背了这黑锅,皇子府上上下下的人都得跟着遭殃了。”
“啊?”房阿娘被唬得一愣一愣的,“那后来怎么样了?”
“好在二皇子竭力要护着殿下,丽贵妃恰巧赶来,替殿下出了头,将皇后以及太子的尸体、五皇子都处理妥当了。”尉迟嫣解释道:“殿下说,这位丽贵妃是母妃还在世时,就感情深厚的姐妹。早些年受人挑拨离间,便不与殿下亲近了。如今拾起关系亲近一些,总觉得还是有些不大适应的。不过,贵妃娘娘还是挂念着殿下,她和我说,若是得了空,可以去宫中找她,聊些闲暇时的家常话便好。”
“好人吶,丽贵妃娘娘可真是好人。”房阿娘听她说了这么多,虽然心情复杂,但因为本质是心地善良淳朴的人家,直言丽贵妃是顶好的人。
她说着,忍不住抬手用衣袖擦了擦眼泪,可是擦完脸上更黑了。
这本是滑稽好笑的一幕,可是尉迟嫣却是半点也笑不出来。
因为在她眼中,房阿娘成为了无数因国家内争外战而流离失所的贫苦的百姓、奔走的难民、占山为匪,落草为寇的能人异士。
这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因为战争带来的痛苦不可磨灭。
没有合身漂亮的衣服,没有整洁干净的仪容,没有美味可口的食物,没有甘甜解渴的干净水源。
这是一念之差的现实。
因为战争带来的影响是巨大的。
平头百姓如同蝼蚁一般,一辈子碌碌无为,生杀大权永远掌握在上位者的手中,永远没有反抗的权力,身上永远被扣着“低贱”二字,没有人权。
这是不可争辩的事实。
因为至高无上的权力决定一切。
好的领导者是得百姓拥戴的,一如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道理。却没有什么人能做到民贵君轻的地步,因为在他们眼中,黎民百姓是不配的。
这是不可磨灭的真理。
可取之用民,用之于民是前人留下的最诚恳的忠告。
没人喜欢战争,可是战争往往起源于争夺地盘、权力、物资,以及财富。
李梵演得很好,他如果能继续演下去的话,那是最好的。
尉迟嫣心想:即便他是个反派,但如果他能做到无愧于百姓的话,那么他凭什么不能坐上那个位置。
既然于后世,他该受万世唾骂的话,那忠于眼前便好。
她会让李梵这个不合格的反派,一步一步走向合格。
砰地一声,惊回她的思绪,顺着声音抬眸看去,李梵不知何时被觉缘一脚踹飞,就重重砸在距离三人七八步的地方,激起一层重重的灰。
那一刻许是砸得太彻底干脆,尉迟嫣一时没有立即反应过来奔至李梵身边查看。
却听,不知是何人突然大喊了一声,“殿下,断气了?!”
第 58 章
“嘶——”
李梵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身子不住的往后仰。
楼樯举着手里的药膏,见他如此不配合,当即扭头去看尉迟嫣, 指着李梵这不配合的样子给她看。
“姑娘, 您看殿下, 又躲着不让我给他擦药了。”
尉迟嫣轻啧一声, 一记眼刀杀过去,李梵嘴角抽了抽, 但是牵动脸上的伤,疼得他龇牙咧嘴。
“疼疼疼,你下手轻点啊!”
楼樯张嘴就喊,“姑娘,您看殿下又不肯擦药了。”
“啧!李长平,疼死你算了!”
李梵:“……”
他从未如此憋屈过,但此刻弱的弱, 伤的伤, 发飙的发飙,当和事佬的当和事佬。
觉缘自己给自己的脸上擦一些烫伤的药, 原先是黢黑一片看不出来,洗净之后脸上烫伤了一大片。
房阿娘离得近,过来救火也是来的及时,只是手上磨得满是血泡,这会儿沛儿正给她处理着。
觉缘顶着自己脸上那两坨烫伤开裂的伤口, 蹙眉问:“真是五皇子那个狗东西烧得?”
“当然,我当时可是站在墙头, 看得清清楚楚。”楼樯利落的给李梵擦完药,然后直起身, 骄傲地拍拍自己的胸脯,“当时,可就只有我一个人发现了那院墙下丢火把的罪魁祸首。多行不义必自毙,果不其然,他自寻死路了。”
“你站墙头上看着?”
楼樯点头,“是啊。”
“你就干看着?”
楼樯再次点头,“对啊。”
说的理直气壮,没觉得有丝毫不妥当。